大宋广告商(148)
然后,偷偷摸摸谈他的恋爱。
小罗掌柜身兼数职、分身乏术,冷落了赵宗楠好些天,就得想办法补偿回来。
他又同家里扯谎了,说还没有忙完,连着好些天都要在外头睡下。
罗家人都以为他不是歇在书坊,就是歇在广告坊,还劝慰他注意身子,不要累着。
殊不知罗月止这厮,其实夜宿郇国公府,在努力哄他的相好。
换句话说:上赶着挨欺负去了。
罗月止知道赵宗楠此人素来心有城府,真假参半。
俩人还没好上的时候,他就胆大包天躲在被窝里预想过,估摸着四下无人“图穷匕见”的时候,赵宗楠不一定是平日里那斯斯文文好脾气的模样……兴许会很难缠。
结果事实确如他所想,确实缠人得厉害。
这几日,赵宗楠院子里又不叫人伺候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是因为那位小罗郎君,近几日又被主君给堵在卧房里了。
赵宗楠穿上衣服的时候高挑清瘦人模狗样,将那一身皮肉露出来却着实有些分量,沉甸甸的压在罗月止身上,带着深沉的热气。
罗月止被他带领着肆意摸索,看着他宽而漂亮的肩膀,还有那些“如约”见到的,他少年时留在手臂上、肩膀上、肋下的伤疤。他尚且没哄好人,摸到这些痕迹,就莫名会有些怕。
“别怕。”赵宗楠凑过去亲他,从脸颊到嘴唇。他语气仍是笑意盈盈的,但呼吸很是粗重。“月止自己选的,你怕我做什么?”
罗月止反应很生涩,连呼吸都显得有些笨拙:“我这不是来陪你了?我都道过歉了,起码这次别绑着……”
他脸色通红,很想对赵宗楠也做些什么,贴他更近些,又不想贴那么近……是一副傻乎乎的、束手无策的蠢样子。
赵宗楠见他这样,便不留情面了,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
……
罗月止收拾干净,穿着素缎子做的亵衣,裹成一只被子卷儿,被食饱餍足的国公爷搂在怀里充当人形抱枕,发了会儿呆又开始后悔。
还不如回去加班呢。同样是腰酸背痛,加班还能挣银子花。
头顶传来赵宗楠松散随意的声音:“困了?”
“我在想月刊的事呢。”罗月止额头抵着他肩膀,两眼放空说实话。
赵宗楠现在是脾气最好的时候,原谅了他的不专心,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昨日我母亲设宴款待了许多京中的贵家女儿,听说她们席间谈及最多的便是那本《妆品月刊》。我那小表妹在旁边听着,虽规规矩矩不擅自说话,但想来尾巴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罗月止侧目而视:“好灵的耳朵。”
赵宗楠笑而不答。
“我知道你叮嘱过蒲娘子,不能叫旁人知道背后的东家是她。”
罗月止道。
“我也是一样的意思。刊登出来的文章也是劝她拿化名去署的,还换了好几个。汴京不比磁州,可不能叫她在这儿被罚上一回……否则日后当真嫁不出去了,咱俩就是帮凶罪人。”
“一个月便要出一本新刊,是不是时间太紧张了些?”赵宗楠问他,“光凭梦菱一个人,如何能供得上那么多文章?”
“这就要看京中各位娘子的功力了。”罗月止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倒回赵宗楠肩膀上,困得迷迷瞪瞪,“看她们有没有兴趣,帮着蒲娘子一起写稿……”
在京中娘子们的翘首以盼中,第二本《妆品月刊》很快便发行出来,递送到各府仆使们的手中。
新刊的内容同样扎实丰富,生动奇妙,叫人爱不释手。郑幼云捧着新刊细细品读了一整个下午,翻看到底页,才看到最后附着的一篇短短的告示。
或许不该叫告示。
人家取的名字,叫做征文启事。
启事开篇所言,感谢诸位读者支持,才能叫第二期《妆品月刊》顺利刊印出炉。《抱朴子》有云,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笔者不能与读者相见,可我们志同道合,互为笔墨之友,就算相隔千里也可交心,实乃幸事。
然而妆品之一道,见仁见智,就算是最亲密的知己好友,也会有诸多不同见地。笔者不希望《妆品月刊》只承载一家之言,诚挚希望听到来自诸位娘子的心声。
本刊共分为妆品测评、妆法详录、古今名方、闺中奇闻四大版面,现有奖征文活动正式启动。
只要有所感悟,大可直抒胸臆,向书坊寄送文章。若文章中选登刊,则有润笔相酬。
倘若作者不便表露身份,可以备注笔名,消解隐私之忧。
郑幼云看得心脏怦怦跳,详细抄录下这一篇征文启事,转头献宝一样交给郑甘云去看。
“七姐姐文笔漂亮,比月刊上的这‘楚女’、‘白波居士’全然不差,要我说,七姐姐比他们文采还要更好一些,要不要投稿试上一试?”
相比郑幼云的兴奋,郑甘云看上去意兴阑珊:“你想投便自己写去,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七姐姐胡说。”郑幼云很明白她。
“之前在郇国公府的席面上,伯爵府那几个借着月刊上的文章炫耀卖弄,有好几处根本都是讲错了的。你明明有要多话想说,不过计较着闺誉,不想当着人同她们争执吵闹,这才忍下了。可若是写成文章,借着笔名刊印出去,大家自能看出谁更有道理,这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也不用独自在家里气呼呼的。”
郑甘云看着她,依旧是张不怎么高兴的冷脸,眼神却有些犹豫。
“我同样也是要准备文章的,但不敢自己去投。七姐姐就当陪我了。”郑幼云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姑娘,亦最会撒娇的女娘,一头钻进她怀里去,“好不好啊……”
郑甘云冷冷哼了一声:“还不是自己胆子小,才死皮赖脸要拉着我。”
郑幼云听出她妥协,连声笑道:“多谢七姐姐!”
蒲梦菱原也担心自己写不来那么多文章供稿,连着几天惴惴不安,直到罗月止将征文的事情同她商量过,才暗自松了口气。
照罗月止的说法,蒲梦菱这次是要“升迁”了,从月刊编辑右迁至主编,不仅可以在月刊上发表文章,还有了审核稿件,决定是否登刊的权力。
蒲梦菱作为高门大户家的嫡女,从来不事生产,如今有了这么个工作可以每日忙碌起来,又有赵宗楠和罗月止保驾护航替她保守秘密,整个人状态都焕然一新,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她连连对罗月止保证,一定会认真对待每一份投稿,绝不辜负罗月止的期望。
赵宗楠给蒲梦菱买下的院子,仅仅是个规模不大的胭脂作坊,坐落在寸土寸金的位置,但店面很小,行事亦低调,来来往往这么多行人,罕有人发觉这胭脂铺换了东家。
他们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以刊物隔出去一层,通过月刊在闺阁娘子之间流传,避开长辈们的耳目,循序渐进地推广产品,而非大张旗鼓做店铺销售,这样才能将蒲梦菱保护得更加周全。
罗月止印完这两期的月刊,也生出了不少的感悟。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感受到了当前书坊印力的不足。
如果只是雕印月刊还好,可加上刻印书籍、传单、宣传册的工作,罗氏书坊几乎已经把工作效率使用到了极限。
这已经不是单纯增添人手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从没有时间限制的书籍印刷,到必须按旬、按月印刷的期刊,雕版印刷的弊病开始逐一展现在人前。
排版无法随机应变,不适合灵活内容的快速迭代,月刊木板仅在这个月使用,用完要更换全新的板子,旧板再不复启,两个月下来木板就能摞起半人高,存板还是毁板?如何控制成本?
这都是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罗月止以前能力有限,很多想法无从实行,如今手头宽裕了,便终于开始着手另一件一直想做的事。
他虽不是历史专业出身,但对于中外广告史和媒介发展史却烂熟于心,想当初广告史这门课还考了全系第一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