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纪(13)
她拿出一个布袋,解开后露出几个圆溜溜的黑色东西,说:“我于丹术知之甚少,但是这丹药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陈文莺取了一枚,捏在指尖看:“丹药?咦,是怕药力流失,被封住了吗,白玢你看看?”
她递给白玢,白玢放在掌心,又嗅了嗅:“是丹药,不过味道好生古怪。”
洛元秋又挑出昨天隔壁秀才落下的那枚:“这个呢?”
白玢道:“我懂了,那个带壳的是尚未炼制好的,所以要用云晶封住,这个外头没云晶的是已经炼制好的。如今会炼丹的任不多了,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洛元秋道:“捡的。”遂将昨日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那这丹药能吃吗?”
陈文莺挑了一颗,放在杯盖上,让它滚来滚去。
白玢答道:“既然是丹药,应该是用于服食的。但仓促间仅凭这么看,我也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吃。”
陈文莺道:“这还不简单?”
她捏破透明外壳,倒了些水在杯盖上,然后把丹药放了进去。没一会,丹药就在热茶中融了些许,散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三人一同捂住口鼻,洛元秋皱眉道:“这是什么,好奇怪的味道。”
陈文莺离的最近,被熏泪眼汪汪,赶紧把杯盖一翻,盖回茶盏上,那气味才消散了些,三人忙将帘子打开透气,听见隔壁喝茶的客人说道:“什么味道?”
“像烧焦的气味,哪里走水了?”
陈文莺放下帘子,拿起白玢的折扇打开拼命扇风,说道:“这东西能吃吗,别是有毒吧?”
洛元秋也举袖一阵猛扇,奈何那味道经久不散,她忍无可忍,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道符,手指轻轻一弹,低声呵道:“风来!”
瞬间一阵凉风从帘中涌入,源源不断地吹着,那气味这才消散了不少。陈文莺惊叹道:“哇,这是什么,好厉害!”
吹了一会,洛元秋觉得那味道已经完全消失了,才伸手一划,毁了那道符咒,风马上就停了。
白玢亦是赞叹道:“佩服佩服,昨天看到洛姑娘在冬官正与云监大人面前谈论符术,便猜到你必然也精通此道,果真是不同凡响。”
洛元秋被他二人一夸,忙道:“这没什么,我平日烧柴时常用这道风符鼓火,是用惯了的。”
白玢面露疑惑,显然不明白烧柴怎么就和符术混为一谈了:“什么,你说你拿这个符咒烧火?”
陈文莺神情微妙,想起洛元秋昨天说的喂猪骑猪一事,在桌下踹了白玢一脚,哈哈哈笑着说:“对对对,学以致用学以致用,说的就这个道理!符咒就该这么用,这么用真是妙呀!”
言罢,三人又看向那布袋装的丹药,因有方才的教训在前,这下谁也不敢乱动了。洛元秋也拿了个杯盖,把那枚炼制好的放了上去,同时加了些水,三人不约而同捂住鼻子,向后退去。
但丹药没化,依然完好无损地呆在盖上。
“这个符号,应当是一个符咒的简化。”洛元秋拈起丹药指着一处地方给两人看,说道:“但是画的太过简略,我没办法看出来。”
白玢道:“炼丹的地方应该有完整的符咒才是,只要找到在哪,不是就能知道了吗?”
“现在谁还炼丹?”陈文莺嫌弃地把那杯茶推远了些,吃了一口的点心也随手丢在桌上,“我知道炼丹的动静不小,左右邻居应该能听到的吧?既然如此,到处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吗?”
“等等,我想起来一件事。”
洛元秋拿着丹药说:“之前我听隔壁的秀才说,胡家巷来了一位炼丹的高人,会炼一种丹药,吃了以后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有一位同年服用过,已经初显成效。”
陈文莺啧啧道:“过目不忘?这些读书人是把脑子读傻了吗,是药三分毒,何况是这丹药,岂是可乱服食的?”
白玢唤来伙计把账结了,向他打听胡家巷在哪儿,那伙计道:“就在茶馆后头,好几条巷子,老巷新巷串在一起,都叫胡家巷,不知客官是要去哪儿?”
白玢闻言顿觉头大,打发完伙计,说道:“还是得去看看,才能知道这炼丹的地方到底在哪处。”
洛元秋却问:“这算异常之事么?”
“算吧?”陈文莺也不太确定,说道:“如果吃药吃死了人,那就是件大事了。”
白玢道:“众道尽归太史局,若是有人用邪门道术欺蒙世人,以此获利,自然也得由太史局来管。”
洛元秋一听这算是异常之事,当即欣喜地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去胡家巷看看。”
第9章 行途
为避过来往的车马,三人站在街边上,白玢方与茶叶店伙计打听完胡家巷的入口,转眼就发现只剩自己一人站在店门外,陈文莺与洛元秋不知何时去了一家食肆,正与老板说着什么。
那食肆门口放着一口大锅,浓汤沸腾不断,飘出些许白气,闻起来味道十分诱人。
陈文莺与洛元秋都没见过也没吃过,好奇地看着那口锅,猜测锅里到底是什么。
老板正在揉面,见她二人站的有些久,便问道:“两位要吃些什么?”
陈文莺不知道这叫什么名字,为了不落脸面,轻咳了声道:“来两份吧。”
她说完忽地察觉到身后有人,一回头就看见白玢面无表情地站在她们身后。
陈文莺不悦:“你干什么,来了也不说话。”
白玢道:“我看看得站多久,你们才能发现我在后头跟着。”
洛元秋捏着铜板,问道:“要不然再点一份,白玢吃吗?”
陈文莺冷冷道:“别给他买,他想吃自己付银子。”
洛元秋面露歉意,数了铜板付老板。白玢眼尖,瞧见那刚好是两分吃食的钱。
白玢:“……”
老板麻利地擀面,而后摊平放油里煎。待面饼煎炸至两面金黄时,他从那口锅中拎出一大块肉来,取刀割下两块,回台上剁碎了,仔细码在煎饼上,而后迅速一卷,用棕叶包了递给两人。
“这街上小吃倒是有许多。”白玢慢条斯理说道:“我刚刚是想问你们,要不要去买些别的尝尝?”
一刻钟后,三人走在巷子里,白玢手上拎满了吃的,无奈道:“当街吃食,实在是有些不雅。”
陈文莺嘴里嚼着东西,含糊道:“没人能认出你我,且安心吧,白大公子。”
洛元秋左手握着根糖葫芦,右手拿着炒板栗,吃的不亦乐乎,还能抽出功夫来看看周围。
她道:“这巷子真长,应该住了许多人,如果要挨家挨户的找,似乎得花些时日。”
白玢沉思,片刻后道:“若是挨家挨户去找,恐怕会打草惊蛇。那丹术士在暗,我们在明,他要是想跑,还是很容易的。”
洛元秋点点头,吃完最后一个山楂球,她从袖中摸出一张蓝色符纸,低声念了几句,从符纸上落下一道水流,她问陈文莺:“洗手么?”
陈文莺惊奇地看着这道水,将手靠过去洗净,问道:“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洛元秋收回符纸,答道:“自然从我家的水缸里来的,若是我不打水,水缸里的水不够,可能就没办法召出来了。”
她见两人一脸惊讶,便解释道:“符术虽是玄妙,但也只能变出已存之物。”
陈文莺啧啧道:“不错不错,这符术还挺好用的,能吹风烧火洗手,带在身上也方便。”
说话间巷子已经走到底,拐角连通处又是一条新的巷子。洛元秋走了进去,却见巷口旁又出分出三个岔路口,通向不同的巷路。
三人走了大半天,在巷子中绕来转去,险些迷了路。此处巷与巷之间相交相连,出口入口都生的一模一样,如同迷宫一般。怪不得那茶馆伙计说起胡家巷来,也是一言难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