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后我雇了个保镖(5)
“不过敏是不过敏,”何砚之看着那猫的长毛,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你要是敢给我搞得满屋子都是猫毛,我跟你没完。”
俞衡:“……”
那就只好没完了。
大橘在他脚下转悠了一会儿,抬起爪子扒了扒他的裤腿,随即一跃而起,“灵活的胖子”骤然降临在他身上。
何砚之本来两条腿没知觉,可让它这么一坐,却无端感觉自己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怕是要骨折了。
同时他嘴角一扯,没忍住倒抽口气,咬牙切齿地说:“祖宗,劳驾抬抬爪子,您踩我那儿了——就算你是太监,也用不着想把我也变成太监吧?”
第5章 演戏
大橘仰着一张圆滚滚的猫脸瞧他,太监似的“喵”了两嗓子,终于挪开爪爪,在他身上蜷成一团,拿过气大明星金贵的废腿给自己当窝。
何砚之还没有小气到跟猫计较的程度,觉得只要它不捣乱怎么都好,重新执起筷子:“它叫什么名字?”
“就叫大橘。”
挺好,不讲究。
他从锅里提溜了一个鸡腿放进刚刚盛鸡汤的碗里,从上面夹下一块鸡腿肉就要喂猫,俞衡却突然说:“你别喂它。”
“为什么?”
“你不知道猫不能吃太多盐吗?”
何砚之一脸茫然:“不知道。”
“那现在你知道了,”俞衡说,“你不用管它,它只爱吃猫粮和罐头,我做猫饭给它它都不叼一口。”
何砚之只好妥协,心说:真是好养活。
对于他这种残疾人士来说,猫真的是非常适合饲养的宠物。
毕竟狗需要溜,猫不用。
何砚之腿上搭着条薄毯,猫估计觉得舒服,趴着就不肯走。他只好带着这十五斤的“累赘”跟俞衡吃完了晚饭,又看了会儿电视消食,忽然觉得不用手机的日子真好。
微博上戾气太重,他才半天不刷,竟感觉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
俞衡刷完碗,从厨房回到客厅,何砚之看一眼时间觉得还早,遂问:“你不复习吗?就剩一个月了,你还不抓紧?”
“不急,”俞衡在他旁边坐下,顺过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一点,“你又不耳背开这么大声干什么——明天再复习吧,今天算了。”
“这么胸有成竹啊,”何砚之把怀里的猫当成暖手宝,好脾气的大橘竟也乐意帮他捂着凉爪子,“你以前肯定是个学霸吧?”
“没掉出过专业前三。”
何砚之:“……”
这小子还挺得瑟。
砚总自觉自己这高中文化水平、大学进军娱乐圈的渣渣无法跟高材生相谈甚欢,赶紧结束了这不太友好的话题,专注地看了会儿“手撕鬼子”的神奇电视剧,犹豫再三,还是干巴巴地开口:“洗澡。”
“……嗯?哦。”俞衡很快反应过来,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想表达的内涵是“我想洗澡,可我残废,需要你帮我洗”。
砚总还真是……出乎意料地有点羞涩呢。
他起身去卧室准备衣服,并问:“我没来的时候,谁帮你洗澡?”
何砚之语气还是非常僵硬:“自己洗。”
“能行?”
“不太行,很多地方都够不到。”
俞衡没再说什么,上前赶走了趴在他腿上的大橘,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往浴室走,谁料刚走到门口,对方突然伸手扒住了门框。
俞衡不明所以:“怎么了?”
何砚之支吾半天:“要不……我还是自己洗吧。”
“……”俞衡沉默下来,半晌之后忍不住轻轻笑开,“你还害羞上了?你们明星不是当众拍床戏都面不改色的吗?更何况咱们约法三章,有一条就是……”
“好了好了好了,”何砚之连忙打断他,阻止了他的长篇大论,“洗吧洗吧。”
俞衡把他抱到浴缸边上,三下五除二帮他脱干净衣服。
要说何砚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签了一纸协议,俞衡暂时是他保镖了,可到底是相处的第一天,很多东西彼此都不了解,还需要漫长的磨合期。
拍戏的时候那又不一样了,剧组里都是熟人,就算拍床戏也是借位,该怎么做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存在什么敢与不敢。
在家和工作……这二者之间好像架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难以将他们混为一谈。
何砚之想到这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他干脆把这里当成拍戏现场,那就不尴尬了。
这想法甫一冒出,他整个人瞬间进入状态,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伸手往后一指:“要什么都有,你随便选吧,我也不知道哪个好用,我都摸到哪个算哪个。”
俞衡诧异地看他一眼,十分奇怪这人怎么上一刻还在别扭,下一刻又立马放得开了。
但奇怪归奇怪,他也并没有问出口,探臂从置物架上够下一瓶专门泡澡用的浴液,挤进浴缸里,再用水一冲,立刻泛起大量的泡沫。
他调好水温,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某人抱进浴缸,动作堪称温柔,生怕给他磕了碰了。
毕竟他还指望那六万块钱的工资,务必得给伺候好了。
何砚之在浴缸里坐着,并不想躺下,浴缸这么滑,以他现在这两条腿完全动不了的德性,一旦躺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上回还是打电话给他曾经的第十九任助理才把他从浴室捞出来的。
往事不堪回首。
热水泡澡是一项非常舒适的养生活动,何砚之被热气蒸得有点犯困,明明胳膊能动也不想动了,把一切通通甩给保姆,脑子不太清醒地说:“你伺候好我,明天我就预支你一万。”
俞衡闻言手指一顿,心道:砚总这是寂寞到拿钱买享受了。
他心里吐槽,脸上却笑得非常开心:“没问题,你想怎么洗?大保健来一套?”
何砚之:“……”
现在的大学生,可真是没脸没皮没节操。
俞衡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在水里浸湿了,就着泡沫轻轻给他擦背。
何砚之车祸至今,卧床了数月,基本属于废人一个,再好的身材也糟蹋得差不多了,平常又不好好吃饭,最严重的时候甚至靠营养液吊命,现在浑身上下只用一个字就可以形容——瘦。
俞衡只感觉这人身上硬得要命,一摸全是骨头,不论肩胛、脊椎还是肋骨全都清晰可见,哪像个过气明星,简直跟贫困地区吃不上饭的小孩有一拼。
但是……偏偏他肤色还属于白得过分的那一款,配上一身骨头架子,那就有些吓人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完全是生物实验室里的标本。
俞衡酝酿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只得轻轻叹口气:“他们……网上那些人,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吗?”
“知道吧,唔……也可能不知道,”何砚之闭着眼,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保密措施做得还不错吧,没人知道我在哪家医院,出院以后就直接到了这里,应该没被人发现。”
“那你就没有拍个照片,po个博什么的……”
“卖惨啊?”何砚之突然冷笑一声,把胳膊搭在浴缸边上,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人家卖惨是固粉,你觉得我还有粉可固吗?”
俞衡抿了抿唇,没吭声。
“算了吧,我累了,没心情整那些勾心斗角的玩意,”何砚之情绪相当低迷,“更何况,就算我卖惨,得到的八成不是‘心疼’,是‘活该’。”
俞衡:“……”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对了,”何砚之忽不知想到什么,猛然睁眼,“我都忘了跟你签保密协议,你小子要是敢把我的事往外捅……”
“不会的,”俞衡赶紧表衷心,“我还想要工资呢。”
何砚之又看了看他,这才放过这茬,朝他一点下巴,示意他继续。
其实砚总并没对这个大学生抱太大期望,觉得他会做饭已经超出预期了,帮人洗澡什么的……只要别给他淹死什么都好说。
没想到让他鼓捣了一会儿,发现这小子手法居然还不错。
绝对不是新手。
何砚之不免有点诧异:“你以前难道在澡堂打过工?”
俞衡手一顿:“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缺钱?”
“唔。”
俞衡开始往他胳膊上揉泡沫:“你想多了,是因为我妈去世前那一阵也是瘫痪在床,我妹还小照顾不了她,只能由我来。”
何砚之顺嘴便问:“你妈到底因为什么走的?”
俞衡看他一眼,没再答。
何砚之向来嘴下没分寸,这会儿对方沉默,他才发觉自己问过了界,忙咳嗽一声,把这话题揭过去:“怪不得你敢说你什么都会。”
俞衡很配合地没再计较,笑起来:“我说了,就算是换尿不湿这种要求也……”
何砚之听见那仨字,好像被羞辱了似的,暴躁地打断他:“闭嘴!”
“好好好,”俞衡赶紧给这只炸毛的猫顺毛,并说,“你搭住我。”
何砚之眉头还没打开,语气也非常不善:“干嘛?”
“你洗澡难道只洗上半身?”俞衡说,“你这样子我没办法继续。”
何砚之:“……”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他沉默地看了对方一会儿,终于放下那并没有意义的羞耻心,并提醒自己说:我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