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摆烂后攻了残疾大佬(238)
傅云峥闭上眼,呼吸间满是从胸腔里漫上来的铁锈味,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带动钢针扎进肺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再次放轻呼吸:“这样挺好的,我喜欢听你说话。”
潮热天气下,还背着个成年男人走山路,余鹤脖颈后背早渗出一层热汗,刺得身上又痒又痛。
余鹤对傅云峥说:“等回了国,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和你待在观云山,你也别去上班了,赶紧退休,钱是赚不完的,和我在观云山养老多好。就我们两个人,像我刚来时那样,也用不出门,成天在宅子里也不无聊,去趟花园都算出差了。”
傅云峥静静听着,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如果我真的......你回去后,不必理会我那些亲戚,无论谁拿出什么要你签,你都不要签。”
傅云峥的身后事没什么可安排的。
傅氏是一个庞大企业,就算他不在了,也总会在短暂的混乱之后选出领头人。
傅云峥立过两份遗嘱,一份是在刚出车祸时立下,一份是后来有了余鹤以后新改的。
他年长于余鹤,知道自己总是会比余鹤先走,只能多给余鹤留些身外之物傍身,余鹤很好养活,也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富贵一世其实并不需要太多钱财。
可余鹤又很容易被骗,所以要留出更多一部分财产作为容错。
傅云峥立遗嘱时把这部分金额添了又添,最终成为一个庞大惊人的数字,只是分给余鹤的多了,难免引来旁人眼红,傅云峥最了解傅家那些人,他很担心自己不在了,余鹤被傅家人欺负。
他真正的亲人不多,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余鹤和他姐,他姐还有丈夫作为依靠,可余鹤只有他,他要不在了,余鹤就只剩一个人,傅云峥是真舍不得。
但生死的事谁能胜得了老天呢?
傅云峥语速很慢,他一句句交待余鹤:“傅家人心眼多,你玩不过他们,我给你留的东西.......别被人骗走了。”
余鹤不知道傅云峥为什么总是要说这种话,他一点也不想听。
狭窄的山路上穿行而过,树枝刮在余鹤脸上,擦出一道道细细血印,颧骨处伤口被额角汗珠蛰得生疼。
但没有心口疼。
余鹤懒得躲,任由树枝抽在身上,只自顾自说自己的:“回去以后,咱们给小野猫找个老婆吧,生一窝小猫,小猫再生小猫,我们就有好多好多猫了。”
傅云峥说:“傅家人都盼着家主死,可家主真死了,傅家定是会乱上一阵子,我爸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几家人在葬礼上吵吵闹闹,很烦......
宣读遗嘱时,甚至会大打出手,平日里光鲜亮丽西装革履的先生太太,打起架和街边的泼皮一样,也是扯头发拽衣服的,并没有什么其他高贵的打法,你到时候躲得远点就是了,别叫他们扫着你。”
余鹤眼前一热,视线又模糊了。
傅云峥身受重伤,濒死之际,最担心的事居然是怕余鹤在他葬礼上挨欺负。
傅云峥语调平静:“所以......你别去了,你要是想我,在哪儿想都一样......水晶棺里的人不是我,为了显得人有气色,还要涂脂抹粉的,也不好看。”
傅云峥有千言万语想要交代,余鹤则是半句也不想听,只说自己对未来岁月中几十年长相厮守的憧憬。
余鹤从没有这样讨厌傅云峥,傅云峥今天总是在讲他不喜欢听的话。
他不想理会傅云峥,默默低头赶路,过了不知多久,余鹤又忍不住说:“傅云峥,你真讨厌,我恨死你了。”
傅云峥没有回应,他呼吸渐沉,又陷入了昏睡。
余鹤想,学医学了这么多年到底学了什么?
他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救不了。
傅云峥一生积德行善,做了那么多好事,怎么会死在缅北呢?
这不公平。
余鹤才不会去参加什么葬礼,傅云峥不会留在缅北,他们会一起回家。
活着,回家。
余鹤背着傅云峥,从晦暗的森林中穿过,一直走一直走,走向那座近在咫尺又恍若天涯的佛寺。
第149章
傅云峥醒来时, 外面风雨大作。
昏暗的火光中,他隐约看到残破的供桌、歪放的香炉,一盏清油灯在不远处摇曳, 描着金边的白瓷供盘碎在地下沾满了灰尘。
狂风骤雨拍打着窗棂,窗外电闪雷鸣,几十条红色经幡从高高的横梁垂下, 纹丝不动。
风雨吹不进来,这里安宁与外面是两个世界。
身下的木板比棺材板还要硬,垫了块颜色红绒布,上面生了许多绿色的霉点。
我是死了吗?
傅云峥微微一动, 搭在肩上的金色斗篷垂了下来,这件斗篷很破旧,不仅颜色暗淡,还有一股陈旧泥塑的怪味。
这就是我的殓衣?
傅云峥不自觉地皱起眉,英俊的面部轮廓紧绷着,显然对眼前的一切很不满意。
这地府的品控实在不怎么样, 看来冥界的经济建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傅云峥出身世家,一生荣华显贵, 就算死了也是个挑剔的鬼,他嫌弃地捻着袍角, 将斗篷扔到地上。
伸出手臂时, 牵扯到腰间一阵剧痛。
傅云峥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这阵彻骨剧痛, 霎时把他拉回人间。
傅云峥抬起头, 看到了层层红幡后面的佛像,高大的佛像足有几十米高, 菩萨眉目微敛,神色悲悯地注视着人间。
原来这是间废弃的佛寺, 余鹤真的把他带了过来!
余鹤呢?
“小鹤?”
傅云峥的声音很哑,几乎只剩气音。
佛堂内很安静,没有任何回应,在急雨敲击窗扇的飒飒声映衬下,天地间仿佛都只剩傅云峥一人。
余鹤是......走了吗?
即便傅云峥内心希望余鹤能做出最优选择,但在这样的深山风雨中,他心头还是免不了拢上一层落寞。
“小鹤......”
傅云峥撑着手试图坐起来,简单的动作却带来剧烈的连锁反应,他喘息坐起身,还没有进一步动作,忽然听到了一声呵斥。
“别动!”
傅云峥倏地抬起头。
寺庙木门轰然打开,疾风骤雨倾泻而来。
白色的雨幕中,余鹤赤着上身,协风和雨一同闯进傅云峥的眼眸。
那一刻,傅云峥神魂激荡,内心深处山呼海啸。
生与死的考验,在爱情面前一文不值。
傅云峥从未敢奢望爱情的平等。
在爱情这场战役中,先动心的人注定一败涂地。无论多强势的人,只要陷入情字织就的窠臼中,都是满身的力气无从施展,只能用来跟自己较劲。
是他先动的情,一颗心交了出去自此便身不由己,爱人的丁点回应都是无比的甜蜜。
可余鹤给他的,总是比傅云峥预期的要多。
余鹤反身合上木门,将满天风雨挡在门外。
余鹤只穿了条黑色工装裤,浑身湿透,雄劲的肌肉沾着雨,显露出一种出奇的强大与悍然,凌乱的额发和淌水的裤脚弱化了余鹤身上的明艳端丽,平添了份少见的野性。
他就这么朝傅云峥走来,体温似乎能将身上的雨水蒸腾成雾气,每走一步,都带动腰腹肌肉活动,水珠顺着线条轮廓淌下来,如同虎豹般矫健。
傅云峥目不转睛。
从河边到佛寺,短短五公里的路程,余鹤在这段路途中悄然成长,生出了顶天立地的脊骨,完全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强悍模样。
余鹤半曲下腿,蹲在傅云峥腿边:“你好些了吗?”
傅云峥回过神:“哦,你去哪儿了?”
余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给傅云峥看自己手上的草:“我去采药了,这是大叶紫珠,消肿止痛的草药。”
“这么大的雨......”傅云峥抬起手在余鹤微凉的脸颊上轻轻一触:“多危险。”
余鹤朝傅云峥笑了笑:“我还烧了热水,现在端来给你。”
余鹤向后堂走去,不一会儿端来个素瓷茶碗:“这座佛寺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了,到处都落了一层灰,好在后厨还有些东西用得上,这碗我用热水煮过了,你先喝点水......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