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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说过(305)

作者:thymes 时间:2025-12-10 10:37 标签: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轻松

  “又没见过本人,我怎么知道。”孟君山道,“但街上流言这般倾向,总要有人在背后推着,梁侯他无论是不想管,还是管不动,都不是什么好事。”
  “正是如此。”霍清源道,“若是单看形势,风头更盛的梁侯反倒很不安稳,不过这样的争斗,最不缺的就是意外,谁也不知道到时候能出什么幺蛾子。”
  孟君山摇头道:“这说了不跟白说一样。”
  霍清源笑嘻嘻道:“我就是去赌斗蛐蛐,也不会赌这局势,临门一脚时踩空的倒霉鬼史上还少吗?谁要是断言给你一个结果,那才是真骗子呢。”
  孟君山看他意有所指,接道:“你以前也提过,衡文正插手延国纷争,门中也分了派系,也与这有关吧。”
  “衡文打的什么算盘还难说。”霍清源道,“势弱才要两头下注选边站,他们犯得上这样?衡文真要深入延国,要考虑的是仙门的态度,而不是究竟谁坐那把椅子。”
  这也是孟君山之前的想法,以他看来,衡文内部的裂痕,不见得只是源自延国的形势而来。
  说着,霍清源也将目光移了过来,意思很明显:你都已经到这了,毓秀对此也非漠不关心吧?
  孟君山道:“以衡文多年在仙门中行事,当不至于坏了规矩,不然旁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规矩说得自然是仙门之间约定俗成的那条,不得以强硬手段干涉凡俗国政。实则规矩也是底线灵活,寻常也不会时时监察,他并非说衡文没有心思,而是说他们暂时不至于有挑衅以正清为首的各派的底气。
  “但是……”
  霍清源听了这个但是,露出一副“你总算扯到正题”的神情,连坐姿都正经了些。孟君山道:“但是,戴晟曾说他来逢水城就是为了寻求丹铜秘方,倘若衡文以此为由,扶持一派,又该怎么算?”
  霍清源眨了眨眼:“你说丹铜?哦对,是有这回事。”
  孟君山怀疑他是在装模作样,不过也没法追究。丹铜乃是源自古临琅的兵器,或许常人早已把它当成数百年前的遗尘,可他们哪会不知道,这东西万一现世,对于凡世的影响岂止区区?
  “戴晟在逢水城有没有收获,咱们两个才是最清楚的。”
  霍清源摇起了扇子,“那个以丹铜引诱戴晟的燕乡散修,也没有给他完好的秘方,逢水城的探索又不了了之,按理说,衡文现在并没有这东西才对。”
  孟君山:“你真信那个无名散修送秘方的说辞?”
  “戴晟既没给别的说法,那就只能这么听着了。”霍清源挺欠揍地道,“不然你说这黑锅能给谁呢?”
  孟君山看看他,也是一笑。两人就着这果子香的小甜水,接着这么又推杯换盏起来。
  *
  “……新宛商号恒祥昌,边商瑞福泰,进孔雀铅、紫青石等六种,以百斤计,流火炼方上余物则不见往来,两家近一月另有数十罕物见下附。疑衡文或已获丹铜秘方。
  另,十七日于新宛遇孟君山……”
  霍清源搁下笔,习惯性将信再读一次。他下笔前想得久,待心中有数,再提笔一气呵成,这也是他从大师兄那里学到的。
  他耐心再等片刻,随着丝帛干透,墨水也淡淡透出一丝石青色。与平日展露的性子不同,他笔迹中全无那股风流劲,反倒极为工整、庄重。
  将信摆好,装入乌木匣中,看着那打开的匣盖,他又沉思起来。恰有微风拂过,窗上树影拂动,他便把幕帘整个卷了上去。
  小楼书房这一面长长的轩窗,展开时将院中一览无遗,蓬勃夏意只要轻轻一跃,就能扑进房中。以延国时人眼光看来,半壁大的窗子实在有些不讲究,破坏了幽雅意境,但在家乡,霍清源就喜欢这样通敞的格局。
  窗外那株淡红的花树,纵使开得晚,也在这夏天里蔫头耷脑了。霍清源才把手探出窗外,它就像是害了怕,有些可怜地轻轻摇晃起来。
  “没事啊,没事。”霍清源忙道,“不揪你的花!”
  明知这等花木或许只有一丝微乎其微的灵光,更不可能听懂他说什么,但他还是挺认真地说着。
  这阵风过去,树也不动了。霍清源拿扇子勾了勾,石台上铺着的落花无风自动,化为一道嫣红的锦带,在空中抖一抖干净,最后纷纷钻入到乌木匣子里。
  信匣的空隙不过手指宽,这许多花瓣却似装不尽地飘落进去,最后再一看,匣子里就只落着那么淡淡的一片。
  霍清源噙着笑意,再作调试,确保这些花瓣到时候会炸出来喷拆信的人一头;被挡开之后,也能落下来排成一行有力的大字——“去见大师兄不带我!”
  见万无一失了,他取出背刻纹印的令牌,将匣子封好。忙完这些,他这才望向窗外,发起呆来。


第190章 非草木(六)
  孟君山从窗外收回视线,案头铜镜波澜微微,逐渐映出一卷信笺的影像。
  他将手探进镜中一捞,把那虚影抓入了现世。屋中无人,他正襟危坐,恭敬地将信卷展开。
  飞书不长,他反复看了几遍,才令信笺重新化为水波,没入到铜镜中。
  愈是琢磨,他思绪就愈发沉重。掌门的信一如往常简洁,最后那“一应诸事,皆可自决”——倘若是初到此地,接到这样的评语,只可说是信重,但在他已经将衡文的诸多古怪之处具信以告的如今,掌门仍似不为所动,叫他难免忧心。
  他总觉有一双无形的目光,正在默然审视着他,而他又何尝不是心有疑虑,却没有去深究那藏在他心中的不安?
  “前辈?”
  阿韵进来书房后,只见对方兀自对着桌上的铺散的卷轴发呆。一只毛蓬蓬的花狸卧在案头,肚皮上架着铜镜,要不是他亲眼见过,肯定猜不出它是水变的。
  与这位孟前辈相处了这些时候,他也渐渐抛去了先前的拘谨,现出少年天性的活泼来。名为服侍,其实在他心里暗自雀跃地称之为共事——整理那些山川地理的讯息时,他忙得团团转,出了不少力,自觉这功劳也有他的小小一份。
  换作旁人,即使刻意表现出折节下交的雅量,他也不会真就那么放得开,谁知道人家是不是只跟你客气一下呢。
  孟前辈则不然,虚话说得不多,却叫他着实感受到了对方待人的认真尊重。
  眼下看着昨天被收拾好的卷轴又到处都是了,他挽了挽袖子,问道:“可是要整理一番?”
  孟君山终于抬起头,两手把面前的卷轴咻地一卷,说道:“这个晚点再说……劳烦你给黎师弟传个话。”
  阿韵一怔,下意识地垂手而立,正色道:“前辈请吩咐。”
  书院中不止一个姓黎的,但在这时被称为黎师弟的,除了黎暄外别无他人。他师从山长,虽资历与余人相较尚浅,但年少有为,俨然是当代弟子中风头无两的人物。
  “请转告黎师弟,在此盘桓多时,还未能拜见山长,实在失礼。”孟君山道,“我知贵人事忙,但若有余暇,请容我前往拜会。”
  阿韵肃然应是。告退前,他似有迟疑,欲言又止,孟君山瞧见了,笑道:“怎么啦?想问什么就问吧。”
  “孟前辈……”他犹豫道,“是不是要离开了?”
  “那倒没有。”
  孟君山摇头,看到面前少年表情亮了起来:“毕竟这边还有许多事未完,是吧?”
  他指了指桌上又被他摊得到处都是的卷轴。阿韵欢喜道:“是!”
  孟君山又道:“不过,我近日确是有意回山一趟。看情形如何再说吧。”
  在池苑这些日子,他偶尔会独自出行,到城中闲逛。鉴于他连门都不走,阿韵有时都不知他是何时出去,何时回来。
  见孟君山又埋进了书堆,本应是告退的时机,但阿韵犹豫片刻,说道:“新宛城中尚有许多好去处,前辈动身之前,可有兴趣游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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