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录取通知书[无限](316)
——这样的情况,让他想起了一个专有名词。
“考场”
由童副院长开发出来,供巫术生试炼的考场,就是一个个超现实的真实之地。
据说,这些“考场”是学院花费数年时间从各地收集而来,它们原本是一个个事件,就像有人将摄影机放在了各个时间、各个地点,专门截取下当地的猎奇事件,掐头去尾留存,再通过学院特殊的保存手段,变成了一个个“小世界”。
这些“小世界”宛如菩提之叶、莲花之子,一粒粒悬于学院,等待学生一轮接着一轮排队进入。
江月鹿是半路入行,对考场一知半解。
它是如何被截取、留存和运转的,一概不知。
唯一能接触到的,是在他得知弟弟妹妹或许在鬼都后,去十八当铺请人调查了考场的数量,奇怪的是,考场这样一个公开的场所,每时每刻都有大量学生进入,但学院却对此讳莫如深,不让任何人探知相关情报。
十八当铺在学院边做生意,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江月鹿虽出了高价,他们也只能含糊地给出一个“数以千计,数不胜数”的回答。
跟没说一样。
大概瞧出他脸色极差,那老板才又压低声音相告:“我听说呢,这些考场也像人间的考卷一样,有着一个统一的编号。只不过编号格式是按时间来的,纸人城和树人女高发生的时间都比较近,至于远的嘛,也有那一百年前的……”
江月鹿问道:“一百年前,就是最早的了?”
那老板点了点头,“是啊,编号看是这样没错。”
……
此时此刻,在这个陌生奇怪的江家古宅,面对着称呼自己为“小主人”的老人,江月鹿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骗人的。
学院在撒谎,它隐瞒了。
考场最早的编号绝不止是百年前……而是,千年!
夏翼曾告诉过他自己在多久之前诞生,学院唯一能查到的情报就是鬼王的年龄。
危险之物横空出世的刹那,于时间长河里还是比较好定位的,但如果他成长了,开始走动,学会隐藏行踪,那么学院也无法追查他的行踪。十二乱鬼巫是如此,实力莫测而又古老的鬼王就更是了。
江月鹿能断定,夏翼诞生的时候,非常早。
差不多就是学院刚开始筹备建立,巫师开始聚集汇合,一个组织逐渐有了雏形的时候。
那个时候,巫师势力还不是如今的四个家族。
院长并非孔逐宁,童副院长也还没有开发出来“考场”……那这个疑似“考场”的空间,是怎么被留存下来的?
江月鹿不禁对学院隐瞒的“考场情报”起了更深的心思。
它到底是怎么留存下来的?
一段时光,一个地域,是如何被捡起来,像是拼图的碎片般随手收进了箱子?
“小主人,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江老头觉得他脸色这么差是因为没吃饭,不住地劝他喝鸡汤。
江月鹿摇头,“不着急,还有正事要办。”
江老头都要愁死了,“吃饭不急还有什么急啊。”
“你叫我小主人,是因为我叫江月鹿?和你家的小姐长得很像?你就不怕我是外面偷了消息来骗你的?”
江老头笑了,“我知道你说的,外头是有一些行当在做人头面具,但我不觉得你是。”
“为什么?”江月鹿想了想道:“我睡着的时候你查过我的脸?”
“不,不是的。小主人。”
江老头呼了口气,放下那碗鸡汤,坐在了地上,“我从见到你那一刻起,就知道是你,小姐的孩子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江老头从小桌上拿起一把剪刀,利落地刺破手指,一滴滴血液沿着手指流淌至手心。
手心抱着手背,五指连着手心。
“江家人永远认得江家人,不是因为皮肉那些东西,我们的相认从老祖宗手里就注定了,看到这些血了吗?你的血认得我的血,我的骨头也认识你的骨头。”
江老头说道:“你看着它,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江月鹿很认真地看了,“没什么感觉。”
“……”江老头不信,“怎么可能,你再看看?”
江月鹿还真有些感觉,但他那是虚弱导致的头晕,和他说的不是一回事。见他还是一脸木然,江老头有些急了,“可是我,我认得你呀!”
“小主人,你是不是出事了?你的血是不是被人换过……不不不,换过的话我肯定能知道,你的骨头也是对的,是对的,怎么回事呢……”
江月鹿看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老人,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很快想起一件事,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身上,的确发生过一些矛盾的事。
比如,他和夏翼截然不同的记忆。
再比如,他曾经在学院回溯眼泪的记忆时,看到过一些属于自己,却又无法想起的场景,而这些场景,又能被夏翼证实,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
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脑子里拿着橡皮擦随手擦掉了一些记忆。
谁能做到这种事呢?
还有就是他的年龄。
如果夏翼的年纪是真的,如果自己和他的相识是真的,那他现在该有多大了?他是个人的话,早就死过好几次了吧?
所以,是他自身出了问题?
“我能在这里住几天吗?”他打算先看看情况。
江老头自然喜笑颜开,“好好好,先把鸡汤喝了……哎,我得出门打猎去,可不能让小主人你跟着我老头子一起吃糠咽菜了!”
老头子风风火火,眼瞅着就要出门而去,迈出院落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朝二楼吆喝了一声,“小主人!”
江月鹿开了窗,瞧见江老头郑重其事的脸。
“不论是谁来,都不要给他们开门,我自己有办法进来。”
江月鹿本来打算也是这么做的,点了点头,刚要关窗,却看见不远处升起的青烟,孤直一束从茂密丛林里游离而出。
仔细听来,还有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
“那里在办喜事么?”
江老头似乎早就听到了这阵声音,见怪不怪,但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差,脸色一□□:“那些人年年都要来这么一趟,犯病罢了,你休息便是,不要去管他。”撂下一句话,径直走了,留下无辜摸鼻尖的江月鹿。
他自小就对人情世故分外敏感,江老头上次迁怒于他是因为提及神明,这个明显是被排挤出来居住在深山僻壤的老人,对神明鄙视非常。那么这次,也是因为神吗?
他不由停下关窗的手,再次朝着昏暗天光里的那束青烟看去。
不知为何,看得久了,眼睛越发疼痛。
不是针扎的细细密密的痛,也不是一时接着一时的胀痛,很不可思议,这种痛似乎是外力才能做到的。
因为他的眼珠子像是在被某种力量撕扯。就像是在隔空拔河,获胜的奖励将是他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