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录取通知书[无限](153)
他们不想为船主夺回眼泪,更想看到双方残杀,死得越惨越狠他们越爽。
但是,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鬼们时不时施展一点小攻击骚扰一下江月鹿等人,就已经叫他们苦不堪言,更别说身后还追来了一群面目扭曲的骷髅头。
童眠大吼:“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四下黑雾滚滚,早已不是最开始进来的灯火通明。何况要想从前后围攻的劣势环境中找出一条明路来,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这么问了,童眠也没报太大希望。
“操……”
他一抹鼻子,手掌上印出了湿漉漉的血印,不由得苦笑起来。
“真是没救了,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先是鼻血,再是骨折,这具脆弱的身体总是如此。冷问寒和江月鹿是在野外也能茁壮生长的好苗子,他却是一粒脆弱的殃种子,离开家族提供的温室就活不下去。
“可我一点都不怀念那个温室……”童眠咬住牙,狠狠地捂住了鼻子。
就算再舒适、再漂亮,那也是困住他寸步难行的地方……是监狱啊!
“再坚持一下。”
江月鹿在前方传来好消息,他的声音在疾风中听着有喘息,“前面有亮光,应该可以出去。”
童眠不由精神一振,但他和亮光的距离太过遥远。正常人迈出的十步,对他来说,就如同一百步一样艰难。
气喘吁吁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你们先走好了!”
江月鹿愕然回过头,“什么?”
“我说你们先走!”童眠一边拖着双脚继续跑,一边指了指后面,“你没看到后面是什么情况吗?”
“我能看到啊。”
涨大数倍的骷髅头有十层楼那么高,它们乘着黑烟赶路,一步就顶他们十来步。过不了多时,这群阴间追兵就会完全追上他们。
“咯咯咯咯咯!”
尖利的笑声和污浊腐烂的气息一起扑了过来,“抓回去,全都抓回去!”
“哥哥,今天晚饭吃什么?”
“吃大餐!三餐一汤咯咯咯!”
“菜里有什么,汤里有什么?”
“菜里有六颗眼珠,六块头皮,六只耳朵。汤里炖烂了六根骨头!”
骷髅的嘴边流出黏稠的口水,垂涎欲滴地想象着接下来的美餐,不住发出吸溜口水的巨响声,就像砰砰作响的恐怖雷鸣。
童眠的耳朵震得发疼,“快走吧,我待会……待会去找你们汇合!”
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冷哼,江月鹿道:“都多大年纪了还玩牺牲的戏码呢?收收声吧,还没到你逞英雄的时候呢。”
童眠:“……”
江月鹿:“问寒,带他走。”
冷问寒嗯了一声,童眠第一次见识到了新生代落阴官的强势,眼前光景翻了个个,下一秒已经被扛在了肩上。
他感觉自己的热泪都要被晃出来了,“你们……你们……呜……”
江月鹿毫不仁慈:“别太感动啊,不留你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纯粹没用。”
童眠的落泪戛然而止:“……嘎?”
“你也不看看,追我们的有多少骷髅,匀出一个啃你就得了,其他的不还是要来追我和问寒吗?要我说匀一个都是看得起你……”
童眠愤然:“江月鹿你就不能闭——”
半晌寂静。
冷问寒:“我把他敲晕了。做得不对吗?”
“很对。”江月鹿回过头,面色凝重,“得想想办法了……”
正在大脑飞速转动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你们三个,过来这边。这里有路能出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男人的声音十分漠然,说的话却像天籁般动听。
江月鹿抬头一看,“……是你?”
一半身影隐匿在暗中的青年,正是宴会开始时,跟随船主一家人落在最后的人。离得近了,他身上那抹掩盖不去的哀戚倦怠更是浓稠。
若说别的鬼是怨恨痴念铸就,那他就是由自责惭愧组成。
他看也不看江月鹿等人,就好像只是站在那里,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去,路上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冷问寒看向他,似乎在询问是否要听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话。
“客人呀客人,你在哪里呢?”
“我数到三,你们乖乖出来好不好呀?”
浓雾时而汇聚,时而飘散,血腥味步步紧逼。他们现在看不见自己,待会可就不一定了。
江月鹿心中急速盘算:哪条路能出去,他们三人心里都没谱,既然如此,还不如先信了他。
他当机立断:“走!”
冷问寒跟在后,他飞驰在前。唯恐泄露身份,他们并不能使用巫术,因此只能依靠体能全速前进,连掏出火点亮前路的时间都没有。
不知跑了多久,黑雾逐渐散尽,一个幽深的巷道出现在眼前。
“滴滴、答答……”身后传来了滴水声。
冷问寒正要回头,却被江月鹿按住了肩膀,低声道:“他说过了,不能回头。”这种奇异的嘱咐,配上当下奇异的环境,就像身处阴曹地府冥间之路,深感诡异。
冷问寒:“阴间路上不能回头。否则就会被恶鬼缠身,逐渐取代,之后你死他生。”
江月鹿想了想,“骷髅头没追上来,说明这条路暂时走对了……继续吧。”
他抬起头看,这个镶嵌在归留居地下的深长洞穴,外围是木板构造,大部分都已腐烂发黑。
他们并没有跑出很远,应该还在幸福里的范围之内。
如果将幸福里看作是衔尾船的甲板,那此刻他们就位于船的舱室……难道这是用来连结各个舱室之间的走廊?
他对冷问寒一扬头,“你们先走。”
这段腐木长廊修建得很窄,建造者像是格外珍惜木料,只能容一人通过。冷问寒如此瘦削的身躯,背上童眠通过也十分吃力。
看着两人终于成功进入,江月鹿正要紧随在后,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虽然是地下,但不至于什么声音都没有。何况,后方一直隐约传来追击的地板震动声。但现在什么都没了。滴水声没了。他好像置身于一个绝对的真空。
在他和冷问寒交谈的短暂时间里,后方究竟有什么变化?
江月鹿竭力忍耐住想要回头的心情,一只手攀附在入口,全身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前跳奔跑。
然而,他的手刚接触到入口的木板,就像掏入了深暗的水潭,一圈圈的黑色粉尘像涟漪般荡开,他低叫一声,刚要迅速收回手来,后脖颈子上忽然传来丝丝凉意。
有人,正在摸他的脖子。
不像医生看病的手,也不像情人之间的抚摸,更像是猎食者在用寸骨判断和衡量他有没有被吃的价值。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摸过他的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