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录取通知书[无限](118)
在一个小而舒适的卧室里,江月鹿盘膝坐着,和此刻的他相比,过去的他更青涩些。一左一右各有两个男孩,还有一个小女孩挂在他后背上。
江月鹿正在教他们打游戏,他的表情很放松,很满足。
他是这么轻易就能满足的人吗?
纪红茶一直认为他老奸巨猾,精于算计,还有很多小聪明。原来……那些是给外人看的吗?
她看了半晌,慢慢咬牙切齿,“这些年你过得挺顺啊。”
“轻易找到了适合的家庭,没有血缘的弟弟妹妹也爱你。入校后也一帆风顺,靠着过目不忘拿了高分,赢得那些糟老头子的欢心,赢得别人的敬爱和信赖。哼,活该,就是过得太顺了所以才会被烧死,是他们活该,是你活该!”
“凭什么啊?凭什么有的人费尽全力、付出生命代价也拿不到的东西,就被你轻松获取?”
“最可恨的是!”纪红茶咬牙道:“这么顺利拿到的人生剧本,你居然一点都不珍惜。”
江月鹿一直不说话,这让她有些焦虑起来,在静得快让人发疯的废墟中走来走去。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很想救人是么?”
“迄今为止,你承诺救下的人都获救了。”
第一次答题,保护自己班的学生,他做到了。
第二次经过司祭篡改的答题,拯救女高所有的学生,他也做到了。
“这一次,你就试着来救他们吧。”
“这样一来,你也能看到十年前发生了什么,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而不是听别人去说。”
“那位司祭大人虚构了不少东西,有一点却没说错,树人一族拥有的月力是树神赐予,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生命树。所以我们打开阴阳之隔的大门,不需要献祭生命,只用轻轻呼唤,门就应声而开。”
纪红茶微笑道:“可惜司祭死了,不然真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他全力以赴的结局,我轻轻抬手就可以够到。”
话音落下,她抬起手来,在虚空中合目祝祷,晦暗的裂缝在她手下丝丝抽长,像是有东西从中钻出一般无限扩大,很快就悬空覆盖到方圆百里,将月河和雪林吞噬其中。
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巨大的悬在半空的灰色圆盘,充斥着叫声和黏稠之水,下一秒,纪红茶将旋转的灰色旋涡叩向了地面,像是远远在敲门一般,一声空灵的鸟鸣传来。
门应声而开。
阴与阳的界限打破。
在所有人或死或昏的当下,那座幽冥之中的树人女高打开大门,迎接着自己过去和现在的学生。
纪红茶的声音响在半空:“你已经救了无数人,这一次,也能如约拯救他们吗?江月鹿考生,这是我为你篡改的第三道考题——”
“让十年前这座树人女高的学生,全部活下来。”
-
江月鹿动了动手指。
身体的疼痛消失了,他试着抬了下手,紧接着是腿,没有预想中的痛楚出现。要知道,他在昏死过去之前,四肢百骸都叫嚣着刺痛。但现在,他似乎有了一个全新的健康身体。
是在做梦吗?
江月鹿慢慢睁开眼来,静默无声的白雪正从空中落下,这里的冬天似乎比原来的雪林还要寒冷。一道窗户隔开了他和残酷的严寒世界,他所处的房间非常温暖。
“老师。老师。”
有人不住唤道。
江月鹿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只磨去了五官的面孔,因为没有五官和头发,看不出是男是女,它杵到自己面前来,没有任何发声器官,声音却准确地传到了耳中。
“老师,3班的身体检查很快就要开始了,你需要去安抚学生。”
3班?身体检查?
熟悉的班级和不熟悉的任务一起跳进了他的脑海,江月鹿点了点头,走出了温暖的房间。一到走廊中,寒气就扑面而来,他惊讶地发现,现如今的身体竟然能抵御严寒刺骨的北风。
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在昏过去之前,跳出来了一串答题提示。于是他重新点开查阅。
最上面的几条分别是【第二次答题时间的倒计时】、【第二次答题即将失败的警告】、【第二次答题结束的通知】。看起来他通过了司祭给的题目。
往下滑动,则是关于【附加题开启】和【第三次答题开启】的两条通知。
江月鹿有点犯懵,第三次答题?附加题?
他昏过去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不少事。
两条通知的附属信息都非常简略。附加题的描述为:【请详细解释树人女子高中诞生的来龙去脉】,第三道题的描述则是:【请救出阴之树人女高的所有学生】。看到这两条信息,江月鹿才微微明白。
看来另一座藏在幽冥中不见踪影的树人女高已经开放了大门,而自己又转入这里成为了3班的老师。只是此3班非彼3班,这里的学生也非之前的学生,在这座女高读书的难道会是树人一族的小孩吗?他们上课的方式似乎很不一样,身体检查也是之前没有的东西。
这么想着,他来到了3班门口。
在进去之前,他先对着反光的玻璃照了照镜子,看他是不是和之前办公室里遇到的“无面人”一样。事实上,他在穿过走廊走到这里的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无面人”,他们一个个走动说话看不出异常,只有脸牢牢吸引人的眼睛。
玻璃中映出了人影,是一个有着普通五官的年轻青年,和之前的他毫无相像之处。最重要的是,他是男性。
这座女高似乎没有必须要招女教师的传统。
这么想着,江月鹿走进了教室。学生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他扫了一圈,立刻发现不对。
这些学生当中,有男有女,而且男孩还占了很大比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叫做女子高中?
不过在考虑这些之前,他得找些其他话来说,因为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江月鹿张口就来,“只是例行检查,待会放松就好,不用太担心,天塌下来有老师呢。”
最前排的女生忍不住笑:“老师,你今天很奇怪哎。干嘛对我们这么客气?”
江月鹿:“可能因为我午睡做了个噩梦吧。”
“什么噩梦?”
“是一个——”江月鹿的话突兀停止。
“报告。”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女生小心开口。他很难忘记这张脸,因为就在半小时前,她还一脸狰狞地撞着谢小雅的头。
而现在,她却在用惴惴不安,怕挨骂的语气询问自己:“老师,我可以进来吗?我不是有意迟到的。”
“纪红茶?”
“……是的。”
江月鹿:“迟到是因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他的语气冷冷的。如果可以,他其实想什么都不问就让她滚出去罚站,但答题规则不允许他公报私仇。
纪红茶涨红了脸:“因为我……滑倒了,老师。”
“不是的!”又有一个人大喊着在她身后出现,这张脸江月鹿也很熟悉,他和自己在熨斗镇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他叫做秦雪。此刻的他正大声嚷嚷着:“老师,她撒谎。才不是滑倒了。她是身体不舒服——啊呀!你干嘛又打我……”
“因为你很烦啊!我又不是没有嘴,为什么要你来替我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