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录取通知书[无限](105)
现如今,圆形上下还点出了两个点,分别是女高和墓园。有了这两个地标之后,这幅图案的真实面目很快呼之欲出了。
——八卦图。
阴阳鱼旋转交缠,白为阳,黑为阴。
两个地标正好是白鱼的黑眼睛、黑鱼的白眼睛——所谓阳中有阴,阴中有阳,刚柔相推,变在其中。
不知最早来此生活的人出于什么原因整出了这一套玄学,如果是为了子孙后代无穷无尽,那看起来一点效果也没有。而且还导致两波人在百年里阴阳交融,无法分割,女高牵制着墓园,墓园又反过来克制着女高。所以司祭才说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寸步难行。
要切断这一联系,得由外来者将月河一刀切开。此切开不是真让他拿把刀去剁剁剁,只是个抽象的形容。怎么去做,规划里也详细讲明了,什么扎剌麻围绕月河一圈再次点燃之后,此间与彼方就可永世分割……夹杂着玄乎至极的各类说明,看得江月鹿头大不已。
他直接把握住重点:“在月河祭上绕着河跑一圈就行了是吧?”
“嗯……是的……可以这么说。”
司祭就没见过能把重大仪式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人,仿佛是指着一盘做法复杂的国宴菜肴说,这他妈不就是煮豆腐嘛。
“月河祭是什么时候?”
“明天。”期中考后就是庆祝的节日,这是女高的传统。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为了让她们记住逝去的故土人情。
“我能抹去她们的记忆,却无法告诉她们真实的历史。月河祭是过去雪村也在过的节日,我们沿用了这个日子和节日的礼仪。越是记忆模糊的时候,越想记住些什么,不是吗?”
司祭低声道:“你要知道,不是我愿意让她们沉睡在一无所知的梦里。十年。预言提到了十年为期。十年之后,他们修生养息完毕,就会卷土重来,我们不会再有美梦,连噩梦都消失了,因为死人不会做梦。”
“如果我不送去学生……当祭品安抚他们,就会有更多学生遇害,做出取舍的是我,该被钉在耻辱柱上万人唾骂的也是我。可是后世的事与我何干呢,我宁愿保她们十年太平无忧,幸福快乐。”
江月鹿:“别这样说,你也挺不容易的。”
司祭失笑道:“不容易……哈哈……那就再不容易几天吧。有了你的帮助,这一切就会在明天结束了。”
“那我先回去准备?”
“好的。”
门开了又关上了,大厅内空无一人,很久之后,响起了司祭若有若无的笑声。从低沉变得响亮,咯咯咯渗着怪诞悚然。十年了,他从没有过轻松畅意。实在太高兴,他竟然动了起身的念头。
大厅内吹起无形的风。
沟渠内的水震荡些许,看起来像是风坠入流水,又像一个人直直踩了进去。下一秒,一串湿润的脚印就出现在了地砖上。
脚印回旋得很有规律,像是在翩然起舞。
大厅内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笑声,但还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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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鹿回去后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其他学生,在【天书】指定的计划里,她们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在月河祭当天沿着月河布下滴有他们血液的扎剌麻,最后再由江月鹿烧毁,至此解放女高。
许礼思索:“以血为媒的术法一般很少和用来守护的五色纸结合,由八字相合的人在对应穴位上点火,和月河之水相互克制……唔。”
江月鹿微笑着。听不懂,啥也听不懂。
“纪红茶的行踪也有了点迹象。”江月鹿讲了他在熨斗镇遇到秦雪的事,将自己的推测告知:“她很有可能藏在墓园的里世界。”
许礼诧异:“里世界?”
江月鹿道:“看到八卦图想起来的,阴阳转换和里外世界差不太多吧,我猜墓园和女高或许有一个阴阳轮转的机制。我们在外世界里只能看到树怪,但是在里世界或许就能看见树人的本体了。”
许礼无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理解阴阳八卦图。”
江月鹿耸了耸肩,转头去问紧锁眉头的付梦如,“你昨天想跟我说什么来着?”他们的对话还没开始就被司祭打断了。
付梦如像在出神:“什么?”
江月鹿于是又问一遍,她才淡淡道:“之前不是老说附近没什么人吗?我们就去查了查,发现周围的村子早就没人住了,房子空着,破破烂烂的全是蜘蛛网。”
江月鹿道:“这方面倒和司祭说法一致,他们只剩女高这些人了。”
付梦如翻白眼,“我知道啊,所以我刚听你说完就闭嘴了,不用我们去查你也能知道。你厉害呗。”
江月鹿仔细看看她,“你今天吃了火药啊。”
付梦如抱肘冷哼,不置可否。
谢小雅也道:“梦如进考场以后是比以前发火更多了……”
付梦如道:“那是你们实力太拉胯,以前没认清这点是因为我眼瞎。”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小雅无奈地摇摇头,“话说回来,昨天我们真是吓了一跳,那些村子看起来至少空了十年,可是祝铃她们却说,上个月刚回去和父母吃了饭,她还跟院里的小狗玩了呢。但院里只有狗的尸体……”
江月鹿道:“司祭说过,他们会不定期清洗和重塑学生的记忆,不然很难管理。”
许礼听到他说的话,不免皱了皱眉,她们很反感这种管控手段。谢小雅也嘟囔道:“是不是司祭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啊。”
江月鹿摆手道:“半真半假吧,但是任务上是这么写的,任务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今天一整天都要忙呢,你们快去月河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谢小雅久久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喊了许礼的名字,“我就是觉得哪哪不对……”
许礼道:“但他说得是不错,我们答题就行了,别忘了最终是要抓纪红茶的。”
谢小雅:“我没忘啊。唉唉,好吧好吧,我和你一组是吧?好耶!”和许礼共事的最大好处就是能放心摸鱼,谢小雅瞬间快活。
许礼无奈:“你再这么摸下去下次考试估计又要掉名次。”
谢小雅:“掉就掉吧,学院总不至于会清洗我的记忆。”
两人一边走,一边翻看江月鹿排的任务表,“妈耶,他和梦如一组,这下可麻烦了,梦如这几天正烦躁呢……冷问寒又是一个人吗?呃……”
叽喳个没完的谢小雅突然停住,许礼转过头,“怎么了?”
谢小雅摸了摸鼻尖,“你看她和谁一组。”
冷硬字迹勾出两个名字:冷问寒,夏翼,负责中游南岸月河……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未曾料想过的组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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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管楼。
冷问寒经过走廊时遇到了胖夫人,今天女高放假,学生和老师都去参加月河祭了,她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无人的走廊,着实有些奇怪。但冷问寒看见她,没有惊讶,没有疑惑,她的情绪似乎结冰又蒸发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果胖夫人不先朝她打招呼,她或许会直直走过去。
“你是叫问寒吗?鹿月老师的学生?”胖夫人笑意盈盈问道。
冷问寒停了下来,她想起江月鹿说的打招呼和有礼貌。“你好,我是冷问寒。”每个字停顿的节奏都很平均,语气的起伏也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