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录取通知书[无限](145)
童眠点头,“那确实很相似。”
逻辑是通的,但是江月鹿所熟悉的过安检是为了检查有没有携带违规物品,衔尾船这只旋涡“安检门”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那只秤杆……
他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女声时刻提醒的台词——
“对诸位的痛苦幸福进行一番测量。”
人的痛苦和幸福,也可以被测量吗?
女声自顾自开始解释,“穿过这扇门,便可以到达衔尾船。但是在进门之前,我们需要像刚才说的,对各位的资产做一个考量。”
“看到前面的秤杆了吗?”
有人没好气,“看到了!锈得要死的破烂!”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只秤杆是都主大人早年偶然所得的珍宝,名为【过运秤】,顾名思义,是用来衡量人之厄运与人之好命的工具。”
“这杆秤可以将你们迄今为止的痛苦与幸福一一量化,测算出具体的数值。”
“这一数值将会成为你们进船之前的资产,上船之后的所有花费都将从中扣除。”
“那么,谁先来呢?”
此话一出,船上的鬼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愣是没一个敢上前的。
这里是都主管辖之地,那十二位都主是如何经历残忍厮杀坐到如今位子上的,众鬼常年在鬼都行走,略有耳闻。
对这么一个阴煞角色爱不释手的玩意……实在很难持有信任。
更何况,她说的测量,听起来就很危险……他们都是已死之人,哪还有什么身体,一点折腾都会魂飞魄散!
各自转着心思,一时半会竟是无人向前。
看到没有人答应,那女声温声安慰道,“诸位不必担心,都主大人可对其公平性进行担保。”
童眠和冷问寒刚要询问江月鹿的意思,却听到后方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我来!”
众鬼纷纷回头,朝后看去。
那是个浑身伤疤的高壮汉子,背上插着两把长刀。江月鹿上船时他就在了,自始至终都坐在船尾,仿佛雕像般一动不动。因为浑身散发出浓重的杀气,也没有人敢去靠近。
此刻一喊话,吵闹的人群霎时归于安静,沉默分出了一条路来。
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旋涡门前。
女声还想提醒,他却抬起手来,沉声道:“我也很早就想看看,这一身伤痕到底是幸福的代价,还是痛苦的写照了。”
说罢毫不留情,将手放在了那杆秤上。
“唉,是他啊。”
“怎么,哥们,你们认识?”
“那倒是不认识。不过,我却听说过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他从小八字极硬,克死了家里不少人,因此很不受人待见,早早便出门闯荡去了。好不容易在一个小岛上扎下根来,娶妻生子过上了安稳日子,但是当地却又爆发了战争,他被捉去当了俘虏,半年后回来一看,家里的屋子早就变成了废墟……”
“儿子是病死的,哎,死之前他母亲抱着他四处寻医,听说还被泼皮无赖骗着糟蹋了……最后是带着恨意死去的。”
“这么一听,倒是他妻儿更该出现在此啊……你瞧瞧我们,哪个不是因为怨念长存才不去地府阴间转世投胎呢?”
“那是因为他为妻儿报了仇啊。”
“看见他身上那股杀意了吗?他不止杀了欺凌他妻儿的无赖,还杀了一路上不闻不问、见死不救的所有人,后来又请了巫师平息煞气残念。”
“当时那巫师问他,甘愿吗,这么一做,他成了背负杀孽的罪人,妻儿却能平静前去转生,今后等于一刀两断,再也不可能相见了。哎哎,他当时一点犹豫都没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啊。”
众鬼既是唏嘘,又带着一点兴奋。他们不会怜悯弱者,这个故事听起来刀刀入骨,分外狠辣,真是叫人尽兴。
江月鹿看向说话人,“你好像对这个故事非常清楚,就像在旁边看着。”
金木犀收起了扇子,呵呵一笑,“哪有哪有。我只是道听途说,对人与鬼的欢乐痛楚十分感兴趣罢了。”
“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大吼,船头旋涡门忽然有了动静,包括江月鹿在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杆锈秤平稳横在半空,左边的银盘中搁着男人的手,仔细去看,就能发现银盘与丝线上渗出红意,仿佛红线丝丝缕缕盘绕上了木杆,顺着来到了右边,再沿着丝线一路向下,最终滚落到了金盘之上。
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颗圆珠。
大珠为红,小珠为白,红的胜于枫叶人血,白的冷清如人骨。
女声惊讶极了,“色泽如此上等的痛苦,已经很久都没见到了,看这分量,在船上用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唔,阁下的快乐也是少得可怜呢……不过,这样的客人正是衔尾船需要的,快请进,请进!”
那男人拿起了金盘上的两枚珠子,沉默着走进去了。
“靠。就这?这么简单?”
“我来我来!”
后面的人见状,纷纷涌上前,那杆【过运秤】的效率是一流水平,测算起来速度飞快,只不过再也没有和那个男人相较高下的痛苦出现了。
很快就轮到了江月鹿三人组。
冷问寒最先开始,抽出来的红珠子并没有很大颗,这也在江月鹿的意料之中。
一来是因为他的过往最简单,使得他本人也很心思纯净。二来则是因为他的性格,冷问寒的情绪非常平稳,一是一,二就是二,虽然固执,但是固执得有一番天真浪漫之感,因此暂时不会有痛不欲生的执念。
冷问寒有些遗憾地拿起了两枚大小差不多的珠子。
那女声笑道:“不太满意吗?你这两枚珠子虽然不比前面第一位,但也足够在船上待很长时间了。”
冷问寒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眼江月鹿。
“先去吧,我们马上进来。”
冷问寒有些犹豫,但是童眠在一旁笑得直不起来腰来,“既然穿了男装就拿出男子汉的气魄啊,扭扭捏捏算什么?”
白毛少年闻言便冷冷进去了,头也不回。
江月鹿无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这一路上都在吐槽这个。”
“我真这么变态?”童眠反思自己,“好吧,她一个女孩子……我确实有点过分了,等会给她道个歉吧。要不进去给她买点裙子?”
“呃……”那还是不必了吧。
轮到童眠走了上去,他将手放在了银盘里。密集的红线流向了另一侧,很快,对面的金盘上就出现了一枚巨大的红色珠子。
比之前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大!
“我去?”空中的女声震惊了,勉强找回矜持的发言:“咳咳……这个,这个怎么会啊……”
这种程度的痛苦,放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未免有些过于沉重了吧!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童眠也很震惊,但他的手又出了点意外。
前几天的伤口惹上了些许锈迹,手指变得麻痒酸痛,忍不住想抽回手来,却不想那杆秤牢牢吸住了他——源源不断的痛苦仿佛挖掘不尽的深泉,一股脑全流向了金盘红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