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录取通知书[无限](196)
至此,这个古老的造船家族,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次死别。江月鹿静静站着,不知道心里是何感觉,许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
童眠走了过来,“他走了?”
对于这种死后的鬼魂,总不好说是再死一次,因此他们巫师通常都会说送走离魂。不过,琼的情况更特殊一点。
江月鹿点了点头,“嗯。”
童眠刚要说话,楼上就传来了掌声,“哎,原本该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可惜,稍微有点老套。”
话音落下,古里安从二楼一跃而下,走到了江月鹿面前。
童眠恨得牙痒:“什么,老套?”
古里安道:“是啊。对你们这些新来的来说,可能是听着比较新奇吧。但是你说的大半故事,我们其实都听老爹说过了。”
德雷克大吼:“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多话。”金从后面说道。他推着摇椅平稳地走了下来,像个忠诚的仆从跟随在老爹身旁。
这一行人走到面前,不怒自威,均带着逼人气势。
和落单的船主不一样,他们这队没有损兵折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非常团结。这几人被名为忠诚的穿绳牢牢系在了一起,为了保护老爹,为了实现老爹的愿望,他们这群孩子舍弃魂魄也在所不惜,可以披荆斩棘迎往最后的胜利。
蓝眼睛的小婴儿望着江月鹿,“我们又见面了,言。”
他的心智沉淀远超孩童外表,在这片汪洋之上,也难以找到比他年岁还要漫长的生物。和他唯一能较之高下的,或许只有那位神秘的鬼王大人。凭借着血缘、力量和离奇的境遇超过了其他十位都主,坐上了王的宝座——那个名为“翼”的少年。
也许正因为此,他才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分外惊讶。
“或者,我该叫你真正的名字。被鬼王大人发出黑色悬赏令缉拿的一个人类,学院的巫师,江月鹿。”
德雷克慢慢张大了嘴巴,“他……是江月鹿?”
古里安哼笑:“人类可是比鬼还会骗人呢,德雷克,这就是你交的好朋友!”
“不要训斥他,古里安。”
“我们不应该对招惹到鬼王的人类抱有轻视之心。”
婴儿淡淡道:“在我和鬼王大人浅薄的交情里,我只得出了一个印象。顽石恶劣,恶鬼难渡,忿怨难消。他这块许多年来恨天恨地的石头,怎么有朝一日忽然突发奇想,对一个巫师有了兴趣?”
江月鹿知道,现如今否认已无必要。
他干脆地承认了这回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婴儿道:“事到如今还是很镇定啊,江巫师。你知道人在鬼蜮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也许你该看看威尔一家。”
江月鹿道:“那你知道鬼在巫师面前会有什么下场吗?我建议你去看看学院的历史书。”
童眠发出一阵夸张的爆笑。
他推了冷问寒一把,“喂,他好幽默啊!”
可是冷问寒没理他,白瞳有一丝若隐若无的担忧。
听了江月鹿的话,婴儿笑了笑:“牙尖嘴利。但没关系,你大可以继续嘴硬,我不是琼那个傻蛋,我的孩子们也不会像乔。虽然我对这场无聊的比赛并没有多少兴趣,但如果那位所谓的都主真的想要分出胜负,我只会是最后的赢家。”
江月鹿道:“咦,好熟悉的话。好像不久之前,就听琼说过呢。”
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婴儿不在意地微笑,那种凌驾于一切、超脱于生死之外的神秘笑容又出现在了他稚嫩的脸上,“你应该知道我们之前一直在做什么吧?”
“知道啊。”童眠没好气,“你们不是在公馆里找威尔夫妻贴身使用的物品,想要召唤他们回来吗?不好意思啊,被我们捷足先登了。听到刚刚的宣告没?我们才是游戏真正的赢家。”
婴儿:“哦?敢问你们赢的是什么游戏?”
童眠:“你不是小孩吗,怎么跟老头子一样健忘?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就说了,我们要找到蓉蓉的父母,谁先把她的父母找回来,谁就赢——”
婴儿咯咯地笑了起来,由于太小,他就像是在模仿成人的笑声,有种故意捏着嗓子的恶心感和怪异。
童眠怒道:“你笑毛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太让人想笑了。”婴儿笑得流出了眼泪,“不是你说的话有多么可笑,而是我从中看到了你我之间遥远的差距,天啊,同样都在一片土壤上成人,感受着相同的空气和阳光,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为什么还是会这么大呢?”
他说得太长了,童眠没怎么听完整,但是他感觉得出来:“你他妈在骂我啊。”
“早就想收拾你了,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专剪小鬼刀……”童眠心想“还以为哥是从前那个弱比呢”,撸起袖子就打算过去干,却被婴儿一句话给拦了下来,“在冲过来挨揍之前,先去看看你的好队长,他恐怕已经撑不住了。”
队长?
童眠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江月鹿。
江月鹿怎么了?
……他好像是有一会没有说话了。
童眠疑神疑鬼地转过身,本来还提防着背后这群鬼耍阴招,但在看见江月鹿以后完全傻眼了,“你……你这是怎么了?”
江月鹿就站在他身后,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和之前一样,但是他的浑身上下,都有种童眠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江月鹿低声道:“离我远一点。”
“到底怎么了……我靠,你别吓我啊江月鹿……”
他还在念叨着,但是下一幕出现的景象让他完全闭嘴。江月鹿的右腿嘎吱嘎吱发出声响,忽然倒转了一百八十度,最恐怖的是,他的肢体都已经扭曲成这种程度,还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江月鹿冷汗淋漓,痛觉让他的大脑都要麻痹了,他咬牙道:“离我……远——”话未说完,一股离奇的外力就扯着他的脖子、手腕和脚踝,像是被拎起来的提线木偶,被残忍的主人一个关节接着一个关节破坏。
“嘎吱、嘎吱”的声响连续不断,切割着童眠和冷问寒的心脏。
他们想要上前帮忙按住,但是好像不管按到哪一个地方江月鹿都会痛到暴毙,他的肢体已经完全扭曲了。骨头像是有了精神力一般在他的体内游走弹跳,裸露在外的皮肤不时就会刺出血骨。
婴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明明自诩为巫师,却不清楚交换的代价。你不会以为过运秤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催动的东西吧?”
童眠不由得跪倒在江月鹿身边,“过运秤……”
难怪……
难怪他一直能感觉到江月鹿的痛苦!
冷问寒的脸白得像纸,他一把拉住童眠,“想想办法!”
童眠喃喃:“没有办法,上一次考试他就把身体全搞没了,只有一个面具保住了头。我舅舅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他勉强缝了一个身体,如果这个也没有了……他……他一定……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