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间 下(230)
一声激起千重浪。
原本对何冬堂和裴尧的交手作壁上观的不见寒和苍行衣,听见这句话,毫不犹豫地下场了。
“非人的直立行走者出列。”
言灵既出,所有纸人都被苍行衣这句话中蕴含的规则之力控制,动作僵硬地走出人群。同时不见寒旋身甩尾,成千星星鳞片迸溅飞出,弹向广场上的所有纸人。
蛇鳞精准地击中了所有出列的纸人,将他们一一撞倒。击倒纸人的蛇鳞化作纷飞的紫色蝴蝶,将纸人淹没分食。
由于尸鬼权柄的权能被掠走,这些失去控制的纸人无力反抗,也没能起死回生,就此永远迷失在了虚实的罅隙之间。
只剩下最后一人,伫立在广场中央。
手握珊瑚法杖的老渔公。
“真没想到……”不见寒的蛇尾缓缓蠕动,盘卷在一起,紫水晶色的双眼瞳孔警惕地收缩成线,“你居然选了这样一个人附身。”
真身暴露的柳弗离,不复老渔公先前神神叨叨的模样,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怪笑。
泼天的暴风雨落在他皮肤上,水珠都顺滑地贴着皮肤流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仔细看去,他那一身皮肤竟然是浸透了桐油的油纸,结实防水,只是散发出了刺鼻的桐油气味。
不怪不见寒和苍行衣没料到,他竟是柳弗离。
纸人珠姨遇水则被浸透的身体,已经让他们默认这是纸人的通病,因此和珠姨同时被水泼溅过的老渔公,自然就进入了他们视野的盲区。加上他口口声声外人招灾……谁能想到竟然是在贼喊捉贼。
苍行衣微笑:“柳师伯,咱们好歹曾经同门一场,才碰面就这么剑拔弩张的,多伤和气。”
“哦?我好像记得你们。就是那批在坟城底下逃脱无门,放火烧城的师侄吧。”柳弗离笑吟吟道,“坟城每天进进出出的后生那么多,唯独你们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不简单呐。”
不见寒说:“尸鬼权柄能够操控死去的躯壳,包括尸体,骨骸,纸人。我想问师伯一句,何冬堂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出自她本心,还是师伯操纵她说的?”
柳弗离哈哈一笑:“你心中既然已经有答案,又何必再问?”
“……果然如此。”
尸鬼权柄只能制造躯壳,可以操纵他们呼吸、说话、行动,却不能赋予行尸走肉真正独立的意志和灵魂。
否则俞尉施也不会告诉裴尧,他必须同时找到尸鬼和幽影权柄的持有者了。
尸鬼再造躯壳,幽影呼唤灵魂。拼合成亡灵权柄的这两枚碎片缺一不可,才能真正创造出起死回生的奇迹。
“一直以来是你在操纵何冬堂,换而言之,之前和我们说话的人是你,在岛民面前栽赃陷害我们的人也是你。”不见寒神色渐冷,“你甚至还利用何冬堂的身份道德绑架裴尧,企图激起他的愧疚心,以便从我们手里诓骗权柄碎片。柳师伯,你这事情,办得不太厚道啊。”
“师侄在说什么傻话?奇迹权柄只有一个,活着离开这里的人也只有一个。”
柳弗离身上的纸皮,开始寸寸剥落。
属于老渔公的头发逐渐脱落,在脚边散成蓬乱的一圈。褐色的桐油纸龟裂,像僵死蝉蜕一般,被柳弗离撑开,只剩一具半透明的空壳。
一具全新的、苍白的身体,从旧躯壳中诞生。他用墨水点睛,朱砂画出脸颊和嘴唇,四肢细长,体态呈现出病态的枯瘦感。似乎是为了能蜷缩在狭小的旧躯壳中,努力地压缩过了体积。
一番脱壳重生,被裴尧夺走的权能,再次回到了他身上。
“我在坟城的地底下,已经呆了太久了。”纸人柳弗离的嘴分明丝毫未动,却发出了声音,“你不能怪一个死了太久的人想要活过来,回到地面上……去看看久违的阳光。”
第508章 番外八·秘密恋人·一
“我怀疑我老公在外面做0。”
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兔兔糍咨询室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客人。
他穿着学生气的衬衫短裤和运动鞋,半长的发尾散乱扎起,干净的面孔看起来像男高中生。坐下之后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牧糍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摔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玩这么开吗?
似乎是读懂了她眼神中的震撼,客人无奈地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我只是看起来脸嫩,实际年龄都奔三了,是已婚人士。”
“咳咳。好的,抱歉。”牧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所以你需要的,是哪方面的帮助呢?”
“我听说你这里是附近最有名的恋爱咨询所。专治各种破镜重圆、狗血误会、就不长嘴,也承包出轨侦查、反PUA、暴打各类人渣的业务。”客人说,“不过我的诉求没有那么复杂……我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不爱我了。如果他没有出轨,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希望他能和我澄清误会。如果他的确已经移情别恋……”
客人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儿。
牧糍:“想挽回他的心?还是找十个大吉吉肌肉壮汉来把他刚了?”
客人:“为什么要奖励他?”
牧糍:“那是想最大程度上争取离婚财产分割对你有利?我可以给你介绍靠谱的律师朋友。”
客人摇头:“不,我在想我正思考怎么把他杀掉藏尸这件事情,是不是不太适合在这里说出来。”
牧糍:“?”
“开玩笑的。”客人摊开手,神情平静,完全看不出刚刚是在说玩笑话的样子。
“希望你真的是……说说具体情况吧,你为什么会怀疑他变心了呢?”
客人对牧糍讲述了他的故事。
他的名字叫不见寒,和爱人苍行衣在《世间》游戏中认识,迄今已经维持数年的感情关系了。
“一开始只是在游戏里谈恋爱,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家财万贯的成功人士。不过仔细想想,他的气质、消费和生活习惯,的确很符合大部分人对社会精英的刻板印象。”不见寒说,“不过,假如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可能根本不会想和这样的人产生交集吧。”
“最开始怀疑他有异心,是感觉他好像瞒着我在做什么事情。他本来工作就很忙,最近更是见不到人影。晚上他下班回来的时候我都睡了,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和我说话的次数寥寥可数,私生活更是几乎没有。”
牧糍:“有没有可能是工作太忙了,肾亏?”
“不止这些。从前他很信任我,家里的所有东西我都可以用,手机的开屏密码也和我的一样。但是最近他把密码改了,就连洗澡都要把手机带进厕所里,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
牧糍听着听着,表情凝重起来。
“我是真的不想怀疑他。但他最近和公司里一个合作伙伴走得很近,那个人在学生时代就是他的舍友,和他关系很好。我昨天甚至见到过他们一起出现在花店里。”不见寒叹气,“这其中还有些很难解释清楚的混乱关系,简单来说就是那个人曾经疑似暗恋他,最后成为了他母亲的情人……”
牧糍双手食指各按住一边太阳穴:“起猛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很正常,他们有钱人圈子是这样的。充斥着我无法理解的混乱。”
“还有其他的吗?”
“暂时就这些。”
牧糍想了想:“线索好像有点少。”
“和他从前对我百依百顺的模样比起来,现在已经足够反常了。”
“唔,好吧。”
牧糍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纽扣似的薄片。
“微型窃听器,找机会把它放在目标身上。”牧糍说,“最好是手机,方便收集信息。我这边也会同时通过几种途径去调查目标,如果发现有情况,立刻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