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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椟还珠(25)

作者:涉雪穿林 时间:2023-07-28 11:32 标签:强制 宫廷

  虽然如此说,但他还是怕,正要再开口,面前的竹帘一掀,一张熟悉的脸就露出来。
  周鸿音看着闵疏出神了一瞬,很快就回过头对着身后高声道:“哟!长宁王到了!还带着幕僚呢,来人,给闵大人加个座!”
  闵疏心里一松,对着周鸿音感激一笑。
  周鸿音不知他为何突然一笑,暖光从竹帘缝隙里打在闵疏的脸上,他的鼻梁挺而翘,投射下的阴影在脸颊上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披风上的白色绒毛随风轻动,搔到人心里去。
  周鸿音挑着帘子的手一顿,十分自然地别开了眼。
  梁长宁低头越过竹帘,笑着说:“来迟了。”
  “周鸿音说叫了你来,我看天都黑了还没见你人影,以为他哄我呢。”开口的是个与梁长宁差不多年纪的公子,看着不过刚二十的样子,他头戴紫玉冠样貌俊朗,语气熟稔道:“六殿下架子大,回京都多久了,难请啊!”
  梁长宁还未封长宁王前,在众皇子间身居第六,从前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与夏拓文一众交好,一群纨绔子弟喜欢叫着诨号,即便梁长宁已经封王也并无忌讳。
  小厮殷勤地替他拉开椅子,梁长宁一撩袍子坐下了,后边儿的人就飞快地在他身边加了把椅子。
  周鸿音一边把闵疏往那边带,一边小声解释道:“这是镇国公府的小侯爷夏拓文,他顶上还有个哥哥,如今在兵部任职。那边穿绿袍的是朝阳长公主家的世子褚辉,是北镇抚司从四品的镇抚使,听说是快要升了。今日四大家里只有危文两家没来,文家和长宁王水火不容,危家对长宁王府并无意思……”
  闵疏含笑领了这份人情,垂头听着,牢记在心里。
  这里头人不少,能坐在席面上都不是简单的人,周鸿音一时半会讲不完,那头梁长宁已经对他遥遥招手了。
  闵疏对周鸿音一笑,谢过他的人情:“多谢小将军告知。”周鸿音还看着他,闵疏却已经错身离开,缓步往梁长宁那里去了。
  房间里不知谁讲了个荤笑话,一时间满堂哄笑,气氛欢快,过了会有人接着打趣道:“长宁王哪儿看得上花舟上这些庸脂俗粉,这新婚才不到半年呢,文大小姐可是个响当当的大美人,咱们王爷这山珍海味还没吃腻,你那些清粥素菜可没资格上桌。”
  梁长宁瞥了那人一眼,不客气道:“这话可别让你爹听到,否则到时候咱们又得看你上蹿下跳挨打的好戏了,你这么会吃,从花舟上带回府里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清粥小菜怎么没看你消化完?”
  那人不怕,依旧笑道:“我可不玩儿这些花的,还记得咱们哥几个以前去文府吃宴,遥遥见过那文大小姐一面,蒙着脸只露了双眼睛出来,那双眼睛真是漂亮!不过现在看着怎么有些长变了,不如以前英气,你成亲的时候咱们几个还说呢,文家跟你有冤有仇的……你对着那王妃怕不是又爱又恨!”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闵疏垂着头,缓步行至梁长宁身边,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还穿着披风,不热?”梁长宁偏头看他。
  闵疏于是听话地就把披风解开,递给了身后的小侍女。
  众人这才把目光放到了闵疏身上,一时间厢房里安静下来。大抵是都在奇怪怎么友人见面偏偏带了张陌生面孔进来。
  不过这屋子里的人多是偏向梁长宁一党的人,即便儿时纨绔,如今大都入了官场,也懂些人情世故,梁长宁不说就不问。
  今日夏小侯爷是名义上的东家,背后摆宴的却是周鸿音。他站起来一笑:“这是长宁王府中的幕僚,闵疏闵大人。之前我那个案子,多亏了他才有转圜余地,今日我就托王爷带上他,算是我的私心。”


第19章 暗变
  “这就是周鸿音前段日子提过的那个小幕僚啊!”那人语气不变,轻浮笑道:“久闻不如一见,我还以为是个穷酸书生,没想到竟有如此颜色,实在意外!”
  “不敢当。”闵疏温和安静,只当没听见他语气间的轻慢:“只有区区小聪明,全靠着王爷恩惠才能侥幸混口饭吃,颜色再好,终归也是草芥一粒,比不过各位大人公子天资。”
  那人轻薄打趣道:“跟他混口饭吃?长宁王不解风情,岂不是浪费了你?不如跟着我,吃香喝辣,包管你爽!”
  眼看着他越来越浑,周鸿音出来打圆场,低声说:“这是南边儿阳府来的皇商,齐家十爷齐川,他这人嘴巴就这样,你别往心上去。”
  他这话一出来,在场人心里察觉出周鸿音对他的一丝不同。不过细细想想也对,闵疏怎么也说得上是救了周鸿音一次,更何况他是梁长宁的人,周鸿音今日做东,少不得要顾着梁长宁的面子。
  梁长宁喝酒不语,含笑看着闵疏。
  闵疏乖顺一笑:“齐二少豪爽,好意闵疏心领,只是我对王爷忠心耿耿,咱们怕是有缘无分了。”
  齐川闻言正欲说话,突然听梁长宁把酒杯一搁,偏头对闵疏道:“这椅子坐着硬不硬?叫他们拿个靠垫来。”
  他护短的意思太明显,众人都静了一下,接着齐川止住话头,打了个哈哈道:“吃多了酒,是豪爽哈哈,我胡言乱语呢,闵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气量大,别跟我计较。”
  说着他回头大声骂道:“耳朵不好使呢!狗奴才听到没有,拿个最软的靠垫来!”
  众人笑成一团,掌柜上来端菜,琳琅满目堆了三层大盘子。
  远东楼的小厮很快拿了靠垫上来,闵疏接过放在身后,接着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碗里堆起来的菜。
  宴席间觥筹交错,周鸿音举杯不停,桌子本就不大,还加了个位置,如今更是显得有些挤。
  闵疏往梁长宁身边靠了靠,留出余地来给身边的人举杯,梁长宁伸手揽了下他,附耳道:“闵大人真是好本事,这才多久,一照面就勾住了齐川,连着周鸿音也给你打圆场。”
  闵疏抬眸,环顾了一圈周围似有似无窥视的目光,反问道:“我有什么本事,王爷难道不是最最清楚了吗?”
  梁长宁看他一眼,道:“那我可还真不敢说最最了解。”
  “我啊……”闵疏拉长了语调,轻声道:“不过狐假虎威,借着王爷的名头才能耍耍威风罢了。”
  听到他这话,梁长宁微微笑起来,道:“你那叫什么威风?闵大人能屈能伸,贵贱自如。”
  闵疏面色不改:“我本就是该死在牢狱里的卑贱之躯,只能屈,何来能伸一说呢?王爷谬赞。”
  得,还记着牢里拷问的仇呢。梁长宁一乐,心情见好。
  “诸位,”夏拓文看人到齐了,邀杯道:“咱们今日一聚,是为了给周兄践行,后日天亮,周兄即将领兵往暨南赈灾,咱们几个可别为着这几月时间不见而生疏了。”
  众人举起杯来心照不宣地笑成一片,恭祝声不断。
  谁心里都知道这是个肥差,每次赈灾的钱粮是层层往下漏,按暗里的规矩是最少保底三成,最后能留个五成已经算官员良心。如今周鸿音是第一道过手的人,那还不是想要多少要多少?
  等开了春化雪,一回来就是升官发财盆满钵满。
  夏拓文喝着酒,慢条斯理地从杯口缝隙里打量着闵疏。
  闵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往梁长宁身边又靠了靠。
  他这一动,宽大的袍服带倒了桌上搁筷子的筷枕,筷枕滚落到桌子边,被他弯腰伸手捡了起来。
  夏拓文就坐在他对面,闵疏弯腰时衣领空荡,露出里面雪白消瘦的锁骨,连带着上头的红痕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夏拓文了然地收回目光,和周鸿音对了个正着。
  群狼环饲,好戏。
  梁长宁按住闵疏捡东西的手,“叫他们换一个新的来。”
  酒过三巡,席间聊起了官商勾结,齐川叫了几个姑娘上来陪着吃酒,眼睛时不时盯着闵疏,嘴里的话越发不堪入耳:“……说到暨南,危家的商道是不是也被雪断在那儿了?哎哟,我还想着年底从苏杭运一批瘦马来,你们不知道,我那大哥从教坊司买了好几个官家小姐,那上起来才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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