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断袖撩弯宿敌(70)
在宣瑛了然的目光下,他离开了他的唇。
可就在他的唇离开的一瞬间,宣瑛突然拉过他,将他紧紧摁在怀里。
两人身影层层交叠紧紧贴着狭窄的墙脚与箱子的死角。
那些箱子并非靠着墙脚而立,宣瑛正好倚靠着箱子,箱子与墙脚形成的夹角正好阻挡住了他。
但祁丹椹在外侧,安昌侯只要转个角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而就在那瞬间,安昌侯过了这个转角。
宣瑛怕被发现,千钧一发之际,拉过祁丹椹,两人尽量的贴在一起缩小空间,好让身影藏在这个夹角间。
好在安昌侯并未转身查看这个转角,而是径直走到前面一处书架上,拿起一张信件看了看。
随着他进来的人紧跟其后,听脚步,应该是个高手。
宣瑛想不通。
安昌侯不是大寿吗?
为什么不好好招待宾客,不醉不归,非要跑到这里来折磨他。
第38章
密室内光线昏暗。
从祁丹椹的角度,看不到安昌侯的身影,也看不到进来了几个人,但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三个人。
安昌侯站在书架壁的烛光下,将信件拆开。
看完信,他从午宴后未曾舒展的眉宇皱得更紧。
身材消瘦的黑衣中年人道:“怎么了,侯爷,幽州那边的来信有什么问题?”
安昌侯将信点燃,烧成灰,道:“本侯写给幽州齐家旁支的信,被魏信的三子魏霄截获了。他已经知道我们在暗中帮助四皇子,此刻他正快马加鞭赶回京都。若是让世家知道我们是四皇子背后的那只手,我们就自断了后路。”
一句话,让祁丹椹获得不少信息。
原来四皇子背后的人是安昌侯。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安昌侯府乃大琅开国元勋,也是延续了两三百年的士族。
按理说,他应该同世家沆瀣一气,去扶持五皇子上位,那么京都士族就能继续把持政局数十年。
可他没有,他剑走偏锋,暗中襄助有寒门背景的四皇子。
只是瞬间,祁丹椹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安昌侯绝非一般士族勋贵,他是个极有野心的政客。
他能将没落的侯府,发展成京都数一数二的勋爵,绝非是安于现状屈于人后的人。
现今朝堂分三党,皇帝虽说不允许结党营私,但他未曾阻止。
安昌侯也意识到,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站队了。
他虽表面保持中立,不掺和三党之事,但他出身士族。
太子与四皇子都会将他看成京都士族的人,就连魏家与五、六皇子恐怕都这样以为。
但是,他比谁都清楚,五皇子六皇子背后是以魏家为首的三大士族,三大士族之下有新士族与小士族依附。
他就算出再多力,也不会被重用。
而且想出力的士族太多了。
他不是他们唯一可以依傍的那个。
因此,他出的那力也不会被他们看重。
更何况,五皇子虽忠厚,但他只是个傀儡。
他的背后是六皇子、是魏家。
他们绝非善茬,也绝不可能被士族掌控,若是将来他们上位,他们只会凌驾众士族之上,牢牢的将他们这些士族掌控在手里,形成以魏家为首的士族政权。
至于太子。
太子太有主见了。
他虽中庸了点,但他却中和了皇子们身上所有的优点,规避了所有缺点。
他城府不算深,但他知道听取各方意见。他智慧不算高,但他会用人,也知道如何获取人心。
这样的人,大智若愚,不好被拿捏。
且他身后还有宣瑛与卢家这样的智囊,有拥戴正统的朝臣们。
最重要的一点,太子秉性过于铁面无情,他与贤妃坐稳后宫后,对自己外祖家都不曾给过半分权力,还能指望他将权力下放给他们这些士族吗?
剩下的只有四皇子。
他虽在祁丹椹的扶持下,在朝堂有了根基,权势一度直逼太子,但他手里无可用之人。
他的权势是嘉和帝给他的,是靠着嘉和帝的喜欢得来的,但这样的权势在攀枝错节的朝堂上,只是表面风光。
所以,他是他最好的选择。
四皇子缺可用之人,而他缺一个可以掌控的皇子。
四皇子还有一个与废太子同样的优势,那就是他出自寒门。
嘉和帝想要牵制世家,就只能扶持出自寒门的皇子,所以嘉和帝给了四皇子无限的宠爱。
但安昌侯有野心归有野心,他不是个没脑子的。
他虽选择了四皇子,他却对四皇子没什么信心。
太子有民心,是正统。
五皇子识时务,背靠三大士族。
而四皇子呢,他才干平平,什么优势也没有。
唯一的优势是帝王的宠爱,但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谁能保证帝王不会变心呢?
所以,安昌侯只想在背后当个无名推手。
若是他能将四皇子扶持上位,那么他居首功。
若是四皇子落败,他也无甚影响。
没有人知道他帮过四皇子,也没有人知道他曾是四皇子背后那个执棋人。
他还是那个保持中立的一等王侯,是大琅王朝的勋贵士族,他还能保住安昌侯府的权势。
所以他让自己掌控的信任的士族投靠四皇子,自己在背后当推手。
不得不说,安昌侯是天生的政客。
他足够无情冷血,如同狡兔,事先将自己的后路给想好了。
无论四皇子最后有没有上位,对他而言,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当年钟台逆案发生,他也将自己后路想好了吧。
否则,作为苏泰一手扶持上去的女婿,他怎可全身而退呢?
看来当年的士族剿灭逆党,安昌侯没少出力,否则世家怎可放过他?
祁丹椹快速将安昌侯的想法意图推测出来,一低眉,看到宣瑛双眸湿漉漉的看着他。
湿润的双眸里满是欲望、忍耐、克制。
看宣瑛欲望中带着镇定的目光。
他就知道,宣瑛似乎也推测出安昌侯所想。
所以他尽力的克制自己,听安昌侯的计划。
这是怎样的一份忍耐力?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并不清醒,但他却能从只言片语中汲取有用的东西,用他那所剩不多的理智,将事情前后因果推论出来。
不得不说,他似乎天生适合朝堂。
幼年时,祁丹椹被称作神童。
但他想,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宣瑛被关在深宫中,否则这个神童之名可能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比谁都知道他的神童之名从何而来。
他的外祖父苏泰先后辅佐两位太子,是帝师,也是太子太傅。
他出自百年帝师之家,所以家族资源极其丰富。
在祁丹椹幼年时,有文坛泰斗的外祖父教他诗书,有阅历丰富的母亲为他描绘山河,就连安昌侯,他虽冷漠无情,可他写得一手好字,他从不吝啬对家族子弟的教导……
他的启蒙“老师们”都是当世的佼佼者,他交流的都是当世的名流才俊,他看到的都是传承几百年的古籍……
而他自己也非常刻苦,朝经暮史,如此才造就了一个神童。
就连他后来在匪寇窝里全身而退,在波云诡谲的朝堂游刃有余,也是因为他的阅历、苦难的人生造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