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断袖撩弯宿敌(117)
为什么他要带着他们的原罪去面对祁丹椹?
从前他从未觉得满身罪孽有什么不好,什么原罪什么罪大恶极,他通通不怕。
反正他早已罪孽累累,谁的罪扣他身上,他都可以,反正他也不会赎罪。
现在,他只想问为什么?
魏家六房,只有大房魏成与四房魏霄是嫡出,其他都是庶出。
虽是庶出,他们都掌管着重要军政职位,因此与嫡出也没什么两样。
魏临登时被砸得跪爬在地,他右臂几乎被砸断了,疼得他眼前发白,惨叫出声。
宣瑜这一下完全是想让他死的砸法。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下砸在他后背。
众人这才惊慌起来,纷纷躲开避免被波及。
他们看着愤怒狠辣的宣瑜,机械般往死里打自己的舅舅,被惊吓得不敢出声。
魏信也怔楞在高座上,但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怒斥几个儿子,道:“拉开六殿下。”
这时,魏家几房的老爷连忙上前去拉宣瑜。
宣瑜此刻愤怒到极点,根本不管来的是他哪个舅舅,挡他者死,因而几个魏家老爷都被殃及到,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宣瑜。
宣瑜被拉住挣扎不脱,便也住了手。
他怒瞪着魏临,仿佛他是他的杀父仇人般。
可能他对杀父仇人还没有这么凶残。
魏临被打得头破血流,捂着胸口半坐在地上瞪着宣瑜:“六皇子,你……你干什么?微臣说错了什么吗?”
他在军中担任要职,是正二品东南都督。
已经不能用庶子来称谓他了。
也因此,他在宣瑜面前并没有那么卑微。
魏信板着脸,鹰隼般锐利目光看着宣瑜:“你到底要干什么?”
宣瑜看着满屋子的魏家人。
鲜花着锦、穿金戴玉!
这泼天的富贵、耀眼的荣华下,三四茬的魏家人……
竟然找不到一个他的同类。
他们害怕他,嘲讽他,讥笑他,却也要仰仗着他。
为什么只有他这个怪物失去了自己的同类呢?
为什么他要承担着他们的原罪,导致没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呢?
不。
不是。
宣瑛也是原罪。
祁丹椹肯定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全貌。
他如果知道,他肯定也不会原谅宣瑛,那么他们就不会在一起。
他得不到的,所有人都不能得到。
他擦掉额角不小心划伤流出的血,道:“没什么,心情不好,就想揍人,你们继续。”
说着,他转身出了魏府。
第58章
今日是大理寺年节休沐前最后一个点卯日。
临到年关,大理寺内没出现什么新案子,祁丹椹该办的差全都办完了,因此他早早的收拾行装,回家去。
天色灰蒙蒙雾沉沉的,空中飘散着细小的雪粒。
临近黄昏,暮色四合,苍茫的天空没有压住年节的喜庆,各个府衙前挂着礼部统一派发的红灯笼与贴花,大理寺小吏正在大理寺门口贴贴花。
看到他出来,小吏将礼部送来的清单递给他道:“大人,这是朝堂给每一位官吏送的年礼,大人的那份已经由张涛大人代大人领过,送到大人的马车上,若大人确认无误,请大人签字。”
祁丹椹在指定的地方签字。
所谓的年礼,就是礼部代替朝廷给每一个官吏准备些年货,有些是点心、有些是木炭、有些是粟米……
根据官职大小派发。
他出了大理寺,往马厩走去。
走到天工门,他看到宣瑜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往天工门的方向而来。
他几步走到近前,祁丹椹行礼:“微臣参见肃王……”
宣瑜打断他道:“本王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说着,他不管祁丹椹是否愿意,便转身往天工门外附近的八角亭而去。
祁丹椹无法,只得跟上。
走到八角亭内,宣瑜并未落座,因此,祁丹椹也不能坐。
他恭敬站在他的面前:“殿下有何话要对下官说?”
宣瑜看着祁丹椹,仿佛回到了当年京郊山道上,看着那个说要做他朋友的孩子。
他道:“本王知道你是谁了。”
祁丹椹抬眸,眸子里的“难以置信”稍纵即逝。
继而不解疑惑看着宣瑜,仿佛在想,他是不是在套他的话?又仿佛真的不知宣瑜说的是什么意思。
宣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缓缓道:“齐云桑。”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本王掘了齐云桑的墓,里面那副骸骨不是病死的,而是烧死的。那根本不是真正的齐云桑,你才是真正的齐云桑。那乱葬岗四百多具尸首案,你不是为了将老四踢出局而要与我们联手,而是要让安昌侯府走向覆灭,这次程国公案与东宫案,你又设计韩国公杀程国公,你不是为太子解决后顾之忧,而是为了灭韩国公府。”
祁丹椹在宣瑛知晓他身份后,他早就料到宣瑜会知道。
宣瑜的聪明才智并不在宣瑛之下,相反因为他足够疯狂,做事没有章法,行事没有任何顾及,反而能令他更快的解决或设计任何事。
他并无畏惧,坦然的看着宣瑜。
当年他选择回到京都时,任何后果都想过。
他想过自己郁郁不得志,在这个王朝某个角落蹉跎一生。
他想过他要做的事,没做成,最后不明不白死在某处角落。
他也想过身份暴露,被世家害死,或者圣上因他欺君而赐死他……
他设想过千万种可能,不得善终的可能达到九成。
他依然义无反顾的来了。
他从未想过能够活着离开京都,也从未想过他要做的事没做成怎么办?
每个人都会死,这个世界的遗憾与血泪那么多,他并非是特殊的一个。
所以面对今日的局面,他很坦然。
宣瑜早就预料过祁丹椹会如此平静。
这才应该是他。
那个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坦然处之的人。
他道:“本王知道你不怕死,也不要你死。但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祁丹椹疑惑:“什么事?”
宣瑜:“本王知道,因为本王的外祖父是魏信,是害死你外祖父一家的凶手,是造成你一生不幸的元凶。因本王现今掌控着魏家与京都世家,你对本王有隔阂,不愿意与本王相认。你不愿意认本王,连你小时候说的话也忘记了,可你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喜欢宣瑛?本王生来带原罪,你以为他就干干净净吗?”
祁丹椹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外祖父为何而死?
当年,士族权大。
京都以三大士族为首,江南繁荣之地以梁淮世家为首,这些世家大族几乎垄断了王朝的人才、权力、钱财、田地、律法……等所有命脉。
大琅王朝明明推行了科举,重视选拔人才,却依然出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
原因不过是,士族手里掌握着丰富的资源,读书人多数出自士族。
京都以国子监、集贤书院为主,南方以南书院、梁淮书院为主,均服务于勋爵官僚世家子弟,甚至各个勋爵官僚子弟会请一些名士入府为族中子弟讲学。
寒族平民只能去一般的私塾。
普通学子甚至连书籍资源都没有,只能手抄一些借来的书籍。且不说这些子弟还要承担笔墨纸砚以及油灯、饭食、日常用物等各类必备之开销。
当年祁丹椹在龚州为了乡试院试,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如何活下去与如何应对科举考试。
他年少成名,不少经典著作他都接触过,他外祖父与父亲都曾担任过科举主考官,他对历来考试的文章与内容如数家珍,饶是如此,他也耗尽了精力在求学考试上,更遑论其他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