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断袖撩弯宿敌(135)
现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也没有再干涉的必要,所以从始至终不曾出声。
此刻,看到宣瑛昏迷中依旧痛苦拧眉的模样。
他不由得开怀几分。
啧啧啧,中毒的滋味不好受吧。
如果熬不过去,就这样在痛苦中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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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王府。
府邸灯火通明,小厮仆从侍卫均守在正院。
御医换了一拨又一拨为宣瑛施针,从宣瑛指尖滴下的黑血一盆盆端出来。
炉上的药罐子一炉炉沸腾,水汽顶着盖子咚咚作响,好似一曲激荡的歌舞演奏。
婢女在炉前不停地扇,速度快得扇子都出现了残影。
太监婢女在走廊上穿梭来回,谁也不敢懈怠。
嘉和帝神色凝重的站在宣瑛内寝房门外,两旁跪着一排宫女太监,贤妃被宣帆扶着,咬着手绢念着什么佛经,仿佛在祈求佛祖庇护。
南阳郡王战战兢兢的站在庭院里。
祁丹椹与卢骁等站在南阳郡王之后。
等到黄昏将近之时,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步履蹒跚从正寝走出来,他们每个人汗流浃背衣衫尽湿。
嘉和帝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老御医连汗都没来得及搽,颤巍巍道:“回圣上的话,这毒虽霸道,但幸好殿下中毒不深,事先服用过解毒之类的药丸,让毒素没有蔓延至心脉,现在殿下身上的毒已经清理大半,只有余毒未清,但性命无碍。”
贤妃听罢腿软得快要跌下去,被宣帆扶住,她喜极而泣道:“没事就好。”
嘉和帝松了口气道:“赏。”
御医们连忙跪下叩谢圣恩。
祁丹椹手心里都是汗,听到御医的话,他陡然松开捏紧的手。
手掌锐痛传来,他这才看到手心不是汗,而是血。
因捏得太过用力,指甲嵌入掌心血肉,他没有半分察觉。
来此之前,沈雁行已经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给他听。
那种情况下,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这么做。
任何事都要赌一把。
眼下,宣瑛算是赌赢了。
只是,他没想到,宣瑛之所以要去燕山峡谷,是为他狩猎白熊做皮褥子。
这段时日,宣瑛对他好得过分。
他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宣瑛如此赤忱相待。
若说没有感动,那是假的。
他看向紧闭的房门。
这是他从八岁后,第一次体会到心慌的感觉。
多年来的磨难,磨砺出他的冷血心肠。
就连九岁那年,他设计整个龙虎山自相残杀,他在尸横遍野的山上游走,为了善后灭口,都不曾慌乱过半分。
对任何事不期待,也就没了敬畏,就不会慌乱。
他想,此刻,他是怕宣瑛出事的。
他们敌对时间那么长,又患难与共那么久。
他与这个人的纠葛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就好像他生命整个后半部分都与宣瑛缠绕在一起。
若是宣瑛出了事,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似乎又少了些色彩。
得知宣瑛脱离危险后,嘉和帝命宣帆贤妃随他回宫。
他留下李想,让他等宣瑛醒过来,回宫禀告他。
祁丹椹恭送嘉和帝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向嘉和帝。
嘉和帝从始至终平静无波,此刻听到亲生儿子脱离生命危险,也不曾露出多余的开怀之色。
就好似宣瑛只是他养的一条狗。
有感情,但不多。
众人送走嘉和帝与一些闻风而至的大臣。
整个庭院就只剩下他们几个。
他们索性就坐在庭院中,等宣瑛醒过来。
等到夜半子时,张涛匆匆来到锦王府。
祁丹椹料想是大理寺有了什么事。
此刻宣瑛刚脱离危险,大理寺一正卿,两少卿。正卿宣瑛昏迷不醒,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另一位少卿常年出门办差,此刻大理寺主事的人只有祁丹椹。
沈雁行见状,道:“你先去大理寺看看,殿下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想必无碍了。大理寺的事也不能耽搁,你处理好大理寺的事,也好让殿下安心养病。”
祁丹椹点点头。
他走到门口,看到南星与秋风。
今日他听到宣瑛遇刺后,行色匆匆赶往锦王府。
这两人想必是怕他出事,所以跟来了。
他看向两人道:“你们两人留在锦王府,若是锦王殿下醒过来,你们就来大理寺通知我一声。”
两人应了声是。
锦王府长史见两人是祁丹椹的小厮与好友,便将两人请到锦王府的偏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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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有些阴沉,似乎有风雨欲来之势。
祁丹椹到天工门时,恰巧碰到宣瑜正好出宫。
他们两人相对而行。
他对宣瑜行了礼,神色并无半分不妥,道:“参见肃王殿下。”
宣瑜饶有兴趣打量着祁丹椹:“看你这模样,想必本王那亲爱的七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吧?”
他神色淡淡,并无任何失望,也无任何不甘。
就仿佛不是他设计刺杀宣瑛,也不是他想要宣瑛的命一般。
若是沈雁行与雷鸣等人在此,必定对宣瑜这番话嗤之以鼻阴阳怪气。
但祁丹椹不曾对宣瑜这句话有半分质疑。
仿佛在他眼里,宣瑜与宣瑛是相亲相爱的亲兄弟。
他神色平和,态度恭谨:“锦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会逢凶化吉。”
宣瑜嗤笑道:“是你希望他吉人天相吧。”
祁丹椹就是祁丹椹。
他将他的心上人害成这样,祁丹椹却能平心静气同他说话。
这人的心性耐力绝非一般人可比。
不知为何,他想看到祁丹椹的情绪因他而动。
他啧啧感叹道:“中那种毒,可不好受。可惜死的是宣环那个废物,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药。你知道吗?这毒|药从你说你喜欢宣瑛的那一刻开始,本王就找人研制了。”
祁丹椹捕捉到关键词,错愕看着宣瑜:“你说什么?”
宣瑜终于在祁丹椹脸上找到些因他而有的情绪。
他前所未有的开心:“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本王不光要他死,还要他死得痛苦万分,所以这个毒药是几类剧毒混合制成的,中毒的人必定死得痛苦万分,只是可惜了,被宣环那废物享用了。”
祁丹椹喃喃出声:“只是因为我吗?”
他知道宣瑛宣瑜素有冤仇,且党派对立。
宣瑜要杀宣瑛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好似在龚州时,宣瑛趁乱派人刺杀宣瑜,就如他们说,那些冤仇从娘胎里带来的。
但倘若宣瑜因为他杀宣瑛。
那么就是他的错。
是他害了宣瑛。
宣瑜见祁丹椹震惊错愕,眼眸里闪过自责。
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祁丹椹竟然因他的话,接连失态。
他不由得露出几丝窃喜:“不然呢?本王得不到,他也不许得到,所以本王要杀了他。”
祁丹椹哑然道:“可我那个时候是骗你的。”
宣瑜眼眸中开怀窃喜被不满怨怒替代:“你说出这样的话,是为了让本王放了宣瑛一马?不可能的,他该死,他必须死。因为他若不死,死的只能是本王。”
祁丹椹没想到宣瑜这般失心疯,他道:“无论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我当时不想被你纠缠,又无法说出实际的理由,只能将锦王殿下作为挡箭牌拿来搪塞你。你如果因我要害他,大可不必,但倘若他死于你手,我会为他报仇。”
当时他不能自暴身份,又不想宣瑜纠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