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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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杨党正在杨府开小会。
在座都是杨首辅心腹中的心腹,这个核心的小圈子也不是第一次邀请廉深出席了,却还是第一次真正准备接纳他为他们的一员。
能坐这里的,不是尚书就是阁臣,要么就是暂时未能入京的封疆大吏,理论上来说,才晋升为三品大理寺卿没半年的廉深真的不算什么。
当然,那只是理论,受不受重视还是要看核心人物杨首辅的态度。
他如今就正在一边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边对廉深进行夸赞:“你的主意真不错。”
之前杨尽忠交代手下赵尚书去处理宫女案,赵尚书解决不了又把麻烦转嫁给了廉深,廉深虽然当时谎称夫人病了而躲过一劫,却不能时时刻刻不接茬,最终还是背上了这口大锅。可他又怎么可能从东厂手上把人抢过来呢?
廉深为此只能另辟蹊径,直接给杨尽忠献上一计。
他劝说杨尽忠相信,皇帝到底认不认先帝,看上去只是继嗣还是继统之争,是对北疆兵权的控制,但实际上最重要的还是如今朝堂势力的重新洗牌,他们要在新帝朝的一开始就让所有人明白,这天下终究还是杨党的天下,而不是所谓的清流派能与杨党有一争之力。
至于兵权,北疆王世子就是个不到七岁的小孩,现在真给了他,他又能顶什么用?说句大不敬的,如今龙椅上的陛下,他真的说了算吗?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筹谋兵权。
总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朝野上下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如果顺便能哄得小皇帝的好感,岂不是更好?有了小皇帝的倾向,那个小小的宫女案算什么啊?说不定还能把这个锅扣给清流,让陛下与那些不知变通的老匹夫彻底划清界限。
杨尽忠让人顺势而为,结果果然成了。
他的老妻本就时常在他的耳边念叨自己的侄女如何如何可怜,像她一样始终没办法怀孕,侄女婿又是如何不离不弃、伉俪情深,让他多加照拂一下这两口子。如今又有了这样好用的计策,他看廉深真是越看越顺眼。
其他大人察言观色,立刻狗腿附和:“是呀,是呀,廉大人虽然年轻,却实在是英武。”
昨天廉深在朝堂上的英姿,深深的印刻在了不少人的心中。只能说胖是真的占优势啊,至少打架的时候别人想推都推不动他,而他却可以一个当俩。毕竟吨位放在这里,一个泰山压顶下去,谁受得了哦?
廉深适时摆出脸上的乌眼青卖惨,还要摆出一副“这都不是事”的谦虚。
至于之前给廉深甩锅的赵尚书,杨首辅冷眼扫过,只觉得他干啥啥不行,上次梁有翼的事就被他搞砸了,这回又是廉深出的主意。他能干什么?大概也就是打打下手吧,好比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的宫女案:“去想办法扣给清流一派,别动陛下的逆鳞。”
它最终像个回旋镖一样,再次神奇的精准扎到了赵尚书的身上。
赵尚书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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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除了一肚子的朝堂八卦,纪老爷子最终也没能给絮果留下什么有用的交友建议,毕竟他和师弟之间,每次都是他有理,师弟生气、道歉再和好。他唯一能告诉絮果的就是:“对朋友要大度,只要他没有触及到你真正的底线,就原谅一下对方偶尔的无理取闹吧。”
等晚上回了家,絮果问阿爹,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答案:“没错,你的纪同窗说的很对,维持友谊的秘诀就是要当那个更大度的人。”
不苦:“嗯???”你特么有种再说一遍,连狗剩!咱俩到底谁在包容啊?!
然后,连大人就真的面色平静的又说了一遍,还搭配了一句常见的阴阳怪气:“不然呢?不知道不苦大师您有什么高见?”
不苦、不苦他忍了!
只是在跟着小朋友去了隔壁书房后,不苦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说辞:“可别信你爹那一套。他自己都没什么朋友,还想指导你交朋友呢?”
絮果茫然地看着大师,他爹的朋友不多吗?衙署里的叔叔姨姨们都说他们是阿爹的朋友啊。
不苦大师怜惜的摸了摸小朋友白皙的大脑门,没忍心打破他对现实世界的美好幻想,只能转移话题——惹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办。这个他可太熟了,他一天就能和连狗剩拉扯个两三回。在归纳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套路后,不苦觉得其中最管用的就是投其所好。
“道歉没什么用,不是说不让你道歉,而是说即使你道歉了,他也肯定会否认。”
絮果一脸惊叹,连连点头:“对对对,兰哥儿就是这样,我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他就回我他没有啊。”
“啧,不生气那就是生气。”纪·狗头军师·不苦更笃定了,觉得闻兰因这个劲儿和连亭挺像,“你要做的就是先观察,看他缺什么、少什么,不是让你送礼物,现在谁家缺这点东西啊对吧?重点是帮他解决烦恼。”
不苦自得地想,就好比我帮你爹解决了你认爹的事。你都不知道你爹最近对我的容忍度有多高。啊,这么一想,当一段友谊中比较大度的那个确实也有道理。
絮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决定先实践试试看。
所以,兰哥儿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絮果开始了每天对闻兰因的观察,发现他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的跑步锻炼,但莫名其妙变得爱吃蔬菜拒绝吃肉,以及,哪怕好些天没来上课,也依旧能够跟得上学斋进度的优异表现。好像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助的地方。
在絮果越来越苦恼的围观中,他们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次私试。
好巧不巧,絮果和闻兰因这次考试的位置分在了一起,没有一左一右的邻座,但也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到彼此。
絮果开心朝好友挥起了手。
闻兰因却更难过了,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让絮果看见他戴叆叇的样子。哪怕他第二场考试本来就打算弄坏叆叇不戴,但至少也要有个戴上去装样子的过场啊。
最终,闻兰因只能铤而走险,直接把叆叇搞坏。在私试开场前,就对监考夫子进行了求助:“我的叆叇坏了,看不清考卷上的字,怎么办啊?”
夫子直接被问懵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世子爷需要戴叆叇。不过,他好歹是知道叆叇这种东西的,他的老丈人家里就有一副,据说非常昂贵,需要根据每个人的眼疾程度来定制,短则半月、长则半年一年都有可能。所以,这种时候叆叇坏了该怎么办啊啊啊。
毫无经验的年轻夫子看上去比闻兰因还要慌,因为他已经脑补到世子爷因此考砸了私试,自己被陛下追究办事不利,全家砍头的恐怖场面了。
闻兰因:“?”我皇兄倒也不至于这么昏君吧?
而絮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觉得这简直是天助我也,他能帮到兰哥儿啊!
万能的絮万千女士,自然也考虑过儿子有可能会近视的问题,早早就帮儿子准备好了各种度数的眼镜。从一百到一千,以单片眼镜为主,毕竟她没办法给儿子预测适合成年后头距的眼镜,只能留下镜片等儿子长大后再找人改装。
絮果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焦急替世子爷解决叆叇的问题,没有谁注意自己,这才放心的拿出了单片眼镜,就好像这些东西本就存在于他的书袋里。
虽然阿娘说过,一般都要拿小猫荷包当掩饰,但特殊情况也要特殊处理。絮果觉得现在就是紧急情况。他一口气拿出了好几个不同度数的单镜片,开心的送到了闻兰因的桌子上:“快试试吧,兰哥儿,我这里有好多。”
“???”闻兰因都懵了,絮果这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面对真诚希望能帮到他的絮果,闻兰因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骂一句老天爷这是在故意和他过不去。
不对,这不会就是因果报应吧?
闻世子很难不去这么想。这些天絮果对自己的态度好的不得了,他其实已经模模糊糊猜到絮果有可能是误会了,但就是因为心里的那点小贪心,他稍稍模棱两可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他可以对天发誓,他没想要一直这样的,他就是、就是想被絮果多关心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