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114)
而对于犬子来说,能上这个副榜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再不求其他。
公试之后,一如絮果所说,那就是放假了呀。小朋友最快乐的日子没有之一,闻兰因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依旧要替他的皇兄去郊外祭拜,这个老闻家坚持了好几百年的传统,谁也没有办法打破。哪怕闻兰因撒泼打滚躺地下也没用,别问他为什么会知道。
现在的闻小王爷已经干不出这么丢人的事了,但他另辟蹊径,想带着絮哥儿跟他一起上汤山。连伴伴不是在汤山也有山庄吗?为什么他不能和絮哥儿在山上当邻居?
威仪渐重的小皇帝好说歹说,也劝服不了他弟这个犟种。
最后还是杨太后出面,才终于遏制住了闻兰因的无理取闹:“你觉得哀家为什么不带连伴伴去汤山?”
在杨太后还是杨皇后的每一年里,都是由连亭陪她举行的祭拜仪式。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对这件事的游刃有余,多少还是有些怕自己搞砸的,毕竟这在老闻家是个大事,一度还被传的很邪乎,什么影响国运,关乎国祚的。
但从连亭成为连厂公之后,哪怕杨太后再害怕,她也一次没有带连亭去过汤山。
闻兰因摇摇头,从他的了解来看,太后伯母还是蛮倚仗连伴伴的,他想不通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带上连伴伴。
“因为如果他去了,别人有可能会以此为借口攻讦他。”在一年一度的祭拜时,汤山理论上是不能进外臣的。连亭作为皇后的总管太监,可以随驾伺候,但他现在是东厂的督主,那就不可以了。他是臣,不是奴。
“如果你实在想絮哥儿去,那就要么让他被御史言官骂,要么让他以宫人的身份出现。你自己选。”
杨太后这些年既受了淑安长公主的影响,也受了贤安大长公主的影响。
她这回就是模仿着贤安大长公主的语气说的话,本来心里还有点忐忑的,没想到闻兰因直接被问懵了,他当然不想絮哥儿被骂,也不想絮哥儿成为他的宫人。
他怎么会想伤害絮果呢?不管是任何形式的伤害,他都不想。甚至哪怕、哪怕未来有一天絮果伤害了他,他大概也不会去伤害絮果。
因为他真的做不到。
最终,闻兰因只能妥协。
杨太后悄悄给了小皇帝一个眼神,怎么样,你伯母我厉害吧?虽然她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她也很会养孩子的好吗?尤其是熊孩子,专治各种不服!
闻兰因就这样一边哭着和絮果说“你得保证我写的每一封信都回我,不,你会累,还是三五天吧,三五天得回我一次。还有还有,你必须得保证每一天都想我”,一边一步三回头的和絮果告了别,伤心的前往了汤山行宫。
早晚他得炸了这倒霉地方!他一点也不喜欢汤山!他想回京城!他想回家!
杨太后:“……”三年前你还说你一点也不喜欢雍畿,你想回北疆呢,现在京城又变成你家啦?
絮果没有守约,因为闻兰因写来的每一封信他都回了。
他至今还记得闻兰因怼夫子的那句“絮果又没有回我的小纸条,只是我单方面写给他的,我都快写成一个告示板了”,他不想他的好朋友闻兰因在山上当告示板,每一天都会分享自己的日常,就当时写作练习了。
絮果依旧提前写了不少寒假功课,但每天的日子依旧不只是玩那么简单,他过的可充实了。好比看《大启见闻》上的梅家兄弟探店,跟着双生子满京城的转悠,听大师八卦他的新小爹,以及最重要的,保护自己!
也不知道絮果怎么就这么倒霉,他已经连续三年过年都在生病中度过了,第一年发烧,第二年呕吐,第三年把脚给崴了。今年是他在雍畿即将度过的第四个年头,他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生病了!
絮果再一次固定了一下自己脑袋上的小帽子,心想着,脑袋上的伤口不算,它已经好了。只是以防万一,他才一直坚持戴着帽子。
不苦非常诧异:“虽然你以往只能在家里过年,但咱们也没委屈你吧?为什么会对过年这么执着啊?”
连家的年味还不够足?
连亭甚至“彩衣娱亲”当二十四孝好爹的陪絮果玩过一次舞狮。
“不是过年。”絮果吭哧吭哧掏出了一个小本本,他已经记了好几年了,翻开来展示给不苦叔叔看,“是压岁钱!”
絮果听破笔和他说,他阿爹作为督主,每年都会给同僚、下属家的孩子发出去不少压岁钱,金叶子、银锞子,但一直没有回头钱。因为以前是督主没有孩子,别人想给也给不了,总不能给督主压岁钱吧?后来有了絮果,但絮果生病了,连亭根本不敢让他出门去拜年。
絮果握拳,眼睛里写满了雄心壮志:“这一次,我一定要帮我阿爹把他失去的都夺回来!”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不苦:???你拜的越多,你爹不是送的越多?别人家都是好几个孩子,你们家只有你一个啊。
厂公:……让大家见笑了,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大概数学不太好。
第75章 认错爹的第七十五天:
老话讲,过了腊八就是年。
朝廷、宫里从腊八的前一天开始,就会频繁的给大臣们赐年礼了,几乎每一天都有不同的种类。连大人这天回家,就给絮果带了一篮反季蔬菜。说是南方的什么大棚技术,其实之前就已经有了,只是一直在试验如何量产,这两年终于多了起来。
虽然这项来自南方的大棚技术没有署名,但连亭一看就估摸着又是年娘子的手笔,因为风格很明显。把技术献给朝廷的人不要功名利禄,只希望能惠及百姓。
后来到了年娘子去世的节点,试验就突然进行的不畅了起来,最近两年才又走回了正轨。
絮果和他阿爹对坐在小榻上,把连亭拿回来的菜篮子挨个仔细分辨了一下,还是没有絮果想吃的荷花百合。
不苦正好在此时撩帘进门,一边跺脚想要跺掉一身寒冷,一边道:“哟,你们也有啊?我还说给你们拿点呢。”不苦大师身后的童子也拿了一篮子蔬菜,种类和连亭的不算重叠,一看就更偏向于贤安大长公主会喜欢吃的类型。
等不苦在暖炉钱烤够了火,褪去一身寒气,他这才坐了过来,也不怎么敢靠近絮果,生怕过了寒气过他。他还准备看今年絮果替他爹进行“复仇”计划呢。
“今年朝廷可真是有钱啊。”不苦大师感慨了一句,他还以为这种反季蔬菜是他舅母杨太后对公主们的偏爱呢,没想到连亭这样的重臣也有,那就只可能是朝廷有钱了,不对,是小皇帝大方,“遥想当年,啧,我爹拿回来只是六分之一的果盘。”
这个想当年不用问,絮果就猜到是在说先帝了。
小朋友竖起一双耳朵,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芒,没想今年这么早就开始了先帝的批评大会。看得出来,贤安大长公主对她的皇兄恨的厉害。
连亭诧异挑眉:“六分之一?当年皇后娘娘分到了二分之一呢。”皇后和贵妃对半分,说真的,也挺可笑的。但杨皇后却是欢天喜地的,因为在她的普世价值里,在冬天能吃到水果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一件事了,哪儿还在意什么分不分的呢。
但很显然不苦大师的这种反应才更符合朝臣们的真实想法。那水果拼盘本就只有一小银碟,还要几个大臣一起分。
先帝真的抠门抠到了一定境界。
“他死的那么突然,我看就是报应。”不苦闲极无聊,开始和絮果在桌面上滚橘子玩,两个黄橙橙的橘子你来我往,时而错过,时而碰撞,两个大儿童都玩的很开心。
“慎言。”连亭这回没能捂住儿子的耳朵,只能提醒不苦。
大师却反而不慎在意的挥挥手,手上的手串哗哗的响:“咱们这不是关起门来自己说嘛,我就不信了,大家背地里不会说。他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后面的每一天,宫里的赏赐就像是流水一样送入了各个朝臣的家。根据不同的品级,会有不同的数量,但总之,人人都很开心,感念万岁,过了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