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后(58)
最后,还是身手了得的连大人,擒住了两只作乱的大鹅。
李大夫赶忙上前诊看,但不苦已经开始拉着絮果的手交代遗言了。这种时候他谁也信不过,只相信他们家甜果:“答应叔叔,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烧了我的书房。别进去看里面有什么,直接烧!往死里烧!答应我!”
絮果都蒙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并记住了关键词,书房,烧。
李大夫无语问苍天,在话比连弩还密的不苦大师喘息的间隙,好不容易才插嘴道:“你不会有事的。”就这点小伤口,要是治得晚点,说不定都自愈了。
可惜不苦大师根本听不进去,还兀自沉浸在悲怆的情绪里,吟诵着他这个文化水平唯一还能想起来的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清白!
被“逮捕”了后仍还有些不服气的大鹅们,正在旁边的笼子里拼命喊着:“该啊——”
最后,大师的小命当然还是保住了,他的屁股连同清白也保住了,并不需要谁来烧什么。已经拿出火镰的絮果颇为遗憾。而那两只嚣张至极的大白鹅就遭了殃,成了当天餐桌上的两道硬菜,一只铁锅,一只火烧。
连亭根本不会留这等惊吓了陛下和儿子的“余孽”过夜,它今天敢吓唬人,明天说不定就能杀人。
炖了!
必须炖了!
作者有话说:
*自行虎:这类机械玩具,其实在差不多清朝雍正、康熙年间就有了。名字好像还是雍正给起的(这里不太确定哈,我就是有这么一个印象,并没有严谨的查证过)。
*春服既成,风乎舞雩:来自《论语》。
*祓禊跳护城河这个,是我瞎写的啊,古代北边应该也没这么狂野,大家别信。不过佩兰点水是古代上巳节确实有的活动。
*哥哥不似往日这般热情:还是来自黛玉2333意思就是无事献殷勤。
*大鹅怎么叫:来自一个相声段子。
第40章 认错爹的第四十天:
愉快地踏青祓禊,最终结束在了大家的八卦里。
说的还是淑安公主的庄子遭贼的事。
本来小皇帝挑起这个话头,只是想替杨太后关心一下姑母,毕竟太后是真的很努力地在把每一个小姑子当闺女养。不承想,屁股受损、坐卧不安的不苦大师,却和他娘为了这个八卦开始争执不休,母子俩都很较真,差点当场拍桌子反目。
小皇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虽然他阿弟也熊,但跟不苦表兄这么一对比,突然就觉得他的阿弟又可爱了几分呢。
然后,小皇帝再一回头,本想和阿弟来个温情的对视,就看到他那个不值钱的弟弟正在和连伴伴较劲儿,拼了命地给絮果夹菜,小碗里的肉都要堆上天了,而他弟根本没想过他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兄长正在旁边看着。
是谁心累了,小皇帝不想说。
絮果、絮果周旋在亲爹和小伙伴之间,其实也有点心累,一边掩饰痛苦,一边努力干饭,甚至连咀嚼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试图和他爹以及兰哥儿的夹菜速度赛跑,赶在他们夹进来更多的菜之前吃完碗里的饭。
絮果觉得自己此时就宛如一道同时在蓄水和放水的九章算术题,只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吃饭。
这感觉比他今天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没想起来还要痛苦。
絮果生无可恋地吃到最后,都开始陷入哲学思考了,探讨着宇宙、蔬菜与法律,他一定非要吃完这碗里的菜吗?不吃是犯法吗?
最后,救了絮果一命的,还是不苦与贤安长公主。
这对母子一个坚持淑安公主的庄子是冬天才进了人,在里面一顿打砸,应该抓住歹人严惩,以儆效尤!但另外一个却说,溪停明明说了是秋天就进了人,对方也并没有做什么。然后他们就齐齐回头,来找连亭评理了。
连亭和小世子的较劲只能被迫暂停,他斗着胆子平息“战火”:“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进了两拨人呢?”
“!!!”不苦大师和长公主的脸上泛起了一模一样的惊讶,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这对母子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相似,只不过长公主还记得用团扇遮挡,不暴露失态,不苦却已经乱没有形象的进一步展开追问,“进去一趟还不够,进去两趟?这是把皇家的颜面摁在地上摩擦啊。”
虽然知道不苦表兄不是在指桑骂槐地暗示自己,但小皇帝也多少还是觉得脸上有些无光。
连亭赶忙宽慰:“或许事情不是我们想的这样。”
淑安公主再怎么不受重视,那也是当朝公主,皇帝的姑母,寻常百姓哪敢冒犯、随意折辱?能闯进她庄子里的人,要么是被逼无奈,要么就是权势滔天、根本没把淑安公主放在眼里。
看这一秋一冬的情况,就很符合两种人的侧写。
秋天进去的人像前者,是事急从权、无路可去之下的选择,对方的重点全放在如何隐藏自己上了。如果不是后面还有第二波人闯入,说不定旁人真不会发觉此事。而冬天进去的那一波人就更像是后者了,有恃无恐地直接搜查翻找,嚣张至极,也恶劣至极。
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都需要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淑安公主真的不知道此事吗?
从连亭去年秋天掌握到的情报来看,淑安公主未必真就毫不知情,她更像是不想声张,有意为第一次进去的人隐瞒。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摆在明面上庇护,这连亭就不知道了。
连亭也不关心。
当时他只想着,既然公主不愿让人知道此事,那他就没必要多嘴。说不定只是公主自己的家里事。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家都沉默了。淑安公主所嫁非人的事,全雍畿都知道,甚至也许是全大启,据说乡野间还编排过“醉打金枝”类的劣质戏剧。当然,现实里驸马是不敢打公主的,但他做的事同样恶心,一直在频繁地养外室。
贤安长公主也曾为妹妹多次进宫与先帝鸣不平,希望先帝能同意公主和离,但闹到最后反而是淑安自己不愿意。这种事还发生了不止一次。
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次数多了也就再没人劝了,两人至今还是今天闹了明天好的。
长公主恍然:“怪不得我昨天派人回京说与她,她今早却回我不要报官。”面对妹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婚姻,长公主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再多说半个字,只恨不能这俩冤家早点化蝶,所有人都轻松。
只有絮果不知道这些前情,眼巴巴地坐在那里,还在等着吃瓜,阿爹怎么不继续说了?
连亭此时正陷入沉思,他之前查到此事时只知道第一次进人,这才先入为主地以为又是公主的“爱情烦恼”,他不便插手。但听了第二波人的行径,连亭却有了不同的想法。淑安驸马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闹到这种地步,毕竟虽然贤安长公主嘴上说着打死不管妹妹了,但如果听说妹妹受欺负,恐怕贤安长公主还是会第一个冲去驸马府。
况且,淑安公主也不是完全爱忍气吞声的人,她只是拖着不和离,但该闹还是会闹的,尤其是在如今太后明显优待宗室的情况下。
能让淑安公主选择不报官的理由,不太可能是因为驸马,更大概率是第二波来人的靠山太大,她惹不起。而能让一个公主都觉得棘手的势力,能是谁呢?杨党?清流?他们又为什么要去公主的庄上搜查?
连亭没有说出这些怀疑,只和长公主私下要了许可,当天就派侧峰上门去调查了。
他有一种直觉,这里面的事不会小,去查了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就是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
那天晚上,赶在京师的城门关上之前,小皇帝和连亭等人终于还是赶回了雍畿。
絮果已经在他爹的怀里睡了个七荤八素,梦中还在念念不忘,他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没做,到底是什么事呢?让屡教不改总试图偷絮果入宫的闻世子都无从下手,最后只能哭着跟连家的马车挥手告别,随皇兄回了皇宫。
闻兰因是一直到连家的马车走了,才敢真的哭出声,因为之前生怕哭闹声太大吵醒他最好、最好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