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预备天子(79)
他把标字拆开,又加了个木做成个名,听起来虽然有点儿奇怪,但能够接受。总比暴露出朱姓来要好。
老朱同志还没有打下天下来,没到要那么低调隐瞒的时候,但现在情况特殊,还是先这样苟着最好。
“林姓好听得很。”
赵轻涯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瓶子来,又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罐子,舀出不少油来放进了瓶中,点起了油灯。
只有月光的船篷中顿时亮起来,灯火如豆,但是稳定,散发着温暖的光线。
黑衣的江湖人又摸出一盘咸豆子榨菜、一坛酒来,取了两双筷子和两个碗,请朱标和他一起喝酒。
朱标欣然应允,虽说他还小,但是因为练了武功,外加修了法术,并不怕喝醉,更别说中毒了,这一双眼睛可不是摆设。
赵轻涯摸出来的这一坛酒意外的香醇,和他普通的木船、朴素的穿着并不相称,这样年份的酒价格可并不低。
先前师父又提到他要捉妖,他会不会是个捉妖师?
见他喝了一杯酒就停下,不吃菜也不续杯,赵轻涯就误会了,出声解释道:“这酒并不是好酒,菜也不是好菜,你多担待,船上也就只有这些了。”
“不,酒很不错。”
赵轻涯笑道:“不嫌弃就好,我还怕你喝惯了琼浆玉液,瞧不起它呢。”
“怎么会,先不说你载我们的恩情,我家教甚严,没什么机会喝酒。”
“哦!那一定是母亲的要求,父亲嘛,一般都会同意小孩子尝一尝酒的。”赵轻涯道。
朱标道:“不……父亲倒是也不太允许。”
老朱同志认为朱标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所以现在不允许他碰这些东西。
“父亲也不许?”赵轻涯疑惑道,“那师父呢?”
“师父也觉得过早饮酒于身体不宜。”
赵轻涯向后靠在船篷的木头上,看着月光透窗而过,在自己杯中的酒液里流淌,不由觉得愉快,一口将月光合着美酒一起喝了,才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乖宝宝。”
已经很久没有人像他这样随意地对朱标说类似的有点冒犯的话了。
朱标恍然察觉到以后,觉得自己这是被封建统治阶级腐化了,暗想以后该注意注意,转移话题道:“你行走江湖,用的是剑客这一身份?”
“对!”
“那你的剑法一定很好。”
“还可以。”赵轻涯道,“我从四岁就开始练剑了。”
朱标笑了:“我也练武,我能看出你的内力很高,内力高的人学了剑总不会太差的。”
赵轻涯也笑了:“说到走江湖,那可是一段荡气回肠的日子。劫富济贫,追杀仇人,路见不平,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四处交朋友……唉,只是从我决定捉妖以后,就再没有做过这些事了,每天就是赶路,赶路,再赶路。终究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吧!”
“捉妖?”朱标道,“你既然喜欢行走江湖,又为什么要去捉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赵轻涯的神色凝重起来,将杯子放在桌上,双臂环胸,身体前倾,认真道,“这可是个秘密。”
“秘密?”朱标和他摆出一样的姿势,靠在船篷木头上,微微侧头,眯着眼睛问,“我该怎么才能知道这个秘密?”
“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了。”赵轻涯笑眯眯地回答。
朱标无奈道:“我也没有必要非知道你的秘密吧?”
“我试试也不亏。”赵轻涯显然只是在赌,“不过我先说好了,这个秘密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够让我放弃逍遥自在生活、奔波了十几年的秘密,你就不想听听?”
赵轻涯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他所言奔波了十几年,也改不掉一身的江湖习气,随随便便就把东西拿出去赌。
赌命、赌钱,还赌他自己。
而朱标真的挺想听这个秘密。说老实话,他的求知欲很强,强到在路上见到一块黑点,都走出去几米了,还要退回去看看那是什么。
“你不如先说说你的条件。”
赵轻涯道:“你来的方向是朱元璋的领地吧?我看你的样子和跟随的人——此人说他是你的护卫。”
他指了指睡着的周颠:“能用修为到了这种地步的修士当护卫,你怎么也得是个将军的儿子。”
“嗯。”朱标承认这不难看出来。
“你一定认识应天城里的大官喽?”
“认识一两个。”
“好!”赵轻涯一掌拍在桌子上,把咸豆子们震得都蹦了起来,“我想拜托你把我引荐进镇妖处去,你放心,等我在那里飞黄腾达了,也是你一份助力,保你全家都在朱元帅那里出头。”
第47章 约定
朱标愣了很短暂的一下,随机就勾起一个看不出变化的笑容来,真诚道:“你这么有把握?万一镇妖处不要你怎么办,我听说那里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
赵轻涯道:“凭我的本事,那简直是绰绰有余。”
他真的很自信,要说这是找工作,那他就像是直接把简历塞到上司的嘴里去了,而且还掰开了上司的眼皮,拿牙签支了起来,要他睁大眼睛瞧瞧自己有多么优秀。
“倒也不是不行。”朱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小酒盏,思索道,“我在镇妖处那里姑且算是有点关系——当然这都是因为沾了我师父的光,不说一定能将你安排进去,约那里面的处长见见面还是没问题的。”
“好,太好了。”赵轻涯喜道,“只要能见到人就行。”
他又道:“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在江湖上还能吃得开,一去官府,三句话没说完,就会被别人打出来的,真是吃不消。”
“大约是官府中人不习惯你这样的江湖做派吧。”朱标道,“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等我回到应天,立刻就替你操办,你还是先说说你的……”
“这就说,不要急。”赵轻涯打断了他的话,表情神秘,指着身下的渔船笑道,“你能不能看出这条船有何特殊之处?”
朱标连看都没有看,就道:“能。”
在上船之前瞥的那几眼,就够他把这条船看透了。
“真的能?”
“我看出船身主体是一块千年雷击木,至刚至阳,非常克制邪物。将船上这些木板钉在一起的钉子,是从一些阴邪之地取出来的特殊金属熔炼的。这条船用了特殊的方法,让这两种东西能够和平相处,以达到不阴不阳,不刚不柔的效果,白天夜间都能行走,生人不惧,死人不避。”
赵轻涯瞪大了眼睛,下巴都要掉到桌子上,连声道:“对对对,好眼力,就是这样。”
“那么它有什么用?”朱标问道,“随便找一条普通的渔船来,也能如此,甚至不用费这么大的一番功夫,做出它来图什么?有什么目的?”
这就好像专门烧开了一壶水,又专门冰冻了一壶水,仔细测量好温度,将它们倒在一起想求得温水一般,奇怪得很,明明可以在小河小溪里随手获取。
“图它坚固啊!”赵轻涯道,“好材料都有阴阳属性,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它既普通又坚固。坚固了,很多地方就可以去了。”
他主动解释道:“这和我的秘密有关系。”
船窗外的江水滔滔流过,哗啦哗啦地作响,浪花拍在船身两侧,溅起一片片的大团的白色泡沫。
朱标把咸豆碟子拖过来一点,给自己重新倒满了酒,准备好听故事。
“大约十几年前的时候,我年轻气盛,没有现在的本事,却心比天高,有个了不得的暴脾气。”赵轻涯用一种带着怀念的语气说话,“因为种种原因,招惹到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仇家。”
“正常。”朱标道,“这年头谁还没个仇家。”
没有仇家都不好意思往外说自己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