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278)
宗室勋贵如戳破的气球,一边运气一边漏。
和杨阁老理论?
谁敢啊!
旁的不提,锦衣卫指挥使岂是好惹!更不用说,东、西两厂提督,每逢杨阁老讲学弘文馆,必抛开一切事务,亲自奉茶倒水。
扑上去咬?
咯掉满口牙不算,牙床都得磕掉一半。
万一惹得对方生怒,金尺抽下来,匕首戳几下,还要不要活。
更重要的是,出海之事,杨阁老最有发言权。一旦削去自家股份,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见识过海贸的丰厚利润,再回到从前的日子?
除非脑袋冒氢气。
于是乎,皇子和世子们矢志探寻自由,在拓展疆土、扬帆出航的道路上,撒丫子飞奔。藩王宗室实在气不顺,只能躲进小黑屋,猛抽杨阁老小人。
相比之下,朱厚照身为天子,有权有钱,自有解决办法。
儿子跑?
没关系,老子也跑。
立即打点行囊,出京,北狩!
“朕北狩,少则数月,多则两年。政务悉交皇太子。”
看到盖着宝印的字条,皇太子脸色数变,终于怒发冲冠,气急掀桌。
摊上这样的老子,憋屈啊!
“殿下?”
伺候的中官小心上前,试着提醒:眼见就要午朝,殿下去是不去?
捏着字条,皇太子狠狠磨着后槽牙。
“去,这就去!”
兄弟坑,亲爹更坑,还是母后和皇姐好!
皇太子深吸一口气,不乘舆,直接步行往西角门。
行在途中,得中官来报,英国公次子自海上归来,携十大车珍珠珊瑚,宝石玉器,刚刚进宫。谢小郎中亦自南疆返还,同带数车方物,进献宫中。
进献宫中?
皇太子眯眼,嘴角缓缓勾起。
兄弟偷溜,父皇偷跑,满肚子火气无从发泄。
这两位,回来得正好。
亲爹坑儿子,亲弟坑兄长,做舅子的,自然可以坑姐夫!
两位驸马都尉送完礼,正打算回府,同妻子一叙相思之情。不料想,刚过金水桥,顿感脊背生寒。
忙不迭回头,除了刮过的北风,只有一身甲胄的禁卫。
两人蹙眉。
多心了吗?
事实证明,好的不灵坏的灵,绝对至理名言。
翌日,即有中官过府,着两位驸马都尉取消“休假”,入户部和兵部当值,即日生效。
知是皇太子之意,两人欲哭无泪。
不是说,驸马都尉仅挂职,不掌实权,不用上衙门点卯吗?
文华殿中,皇太子放下笔,端起香茗。
想当年,就看这两个不顺眼。敢趁中元节和皇姐说话,求父皇下旨……哼哼!
休假?
想得美。
去部里熬油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番外三 皇家女婿的励志人生
正德天子性格豁达,不拘小节,一生特立独行。
以其独有的人格魅力,熊遍朝堂,熊出国门,碾压一众邻邦。甚至漂洋过海,在新大陆设立互市,同印第安人和澳洲土人做起生意。
正德五年起,每隔三年,官方船队就要起航,携丝绸瓷器,茶叶美酒,往外邦市货。
随宗室外戚,勋贵朝官接连入股,船队的规模逐年增加,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欧罗巴的探险家,打着商船幌子的各国海盗,看到福船的桅杆,见到兵船的影子,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举手投降,乖乖做个俘虏。要么干脆舍弃船只,立即跳海。
选择前者,说不定能撞上大运,遇到明朝水兵心情好,放其一条生路。
选择后者,只要没落入鱼腹,抱住一块浮木,飘到哪座无人岛,等到民间商船,也能留得一命。
总之,被狠揍过几次,深知明船速度之快,明朝水军之凶,船上火炮之犀利,无论探险家还是海盗,少有生出反抗念头。
朝廷船队威震四海,名慑诸邦。
民间商船也由此得益。
单独航行也好,结伴出海也罢,打出大明旗帜,除非是自信爆棚,并勇于承受明朝报复,做好葬身大海的准备,否则,没有人敢以身试法,动手开抢。
血的教训,前者的经验,再再告诉海盗们,明朝的船,绝对不好惹!
欧罗巴私下里组织,数目达到百艘的劫掠船队,刚近明朝海域,没等过线,就被轰进海底。
苦主非但不敢找茬,说明朝捞过界,还要打落牙齿,尽量摆脱干系。
死的都是海盗,和王室贵族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大明此举是伸张正义,为地球除害!
轰的好!
吃过几次亏,各国君主和贵族终于明白,明朝不能惹。敢硬碰硬,绝对是吃饱了撑的,自己找揍。
打好关系,放低身段,各种溜缝,才是明智之举。
运气好,说不定能获准贸易,捡些好处。
然而,想要达成目的,必须先和明朝打好关系。
送礼行不通。
明朝富得流油,京城百姓的生活水准,比得上欧罗巴子爵。更不用说明朝皇帝,压根看不上三瓜两枣。
加上鞑靼多年搜刮劫掠,欧罗巴的王室贵族没少交“保护费”。即便想送礼,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建立同盟更不可能。
所谓同盟,需要有平等的地位,对等的实力。
虽没见识过明朝的边军,想想明朝的船队,看看一路向西的鞑靼,以及南逃的帖木儿帝国王室,结盟的念头立即被扔到墙角。
做梦倒还实在点。
那么,仅剩下一个选择:和亲!
如果能同明朝贵族,甚至皇室结亲,获得的好处,简直不敢想象。
旁的不说,在欧罗巴各国绝对能横着走!
怎么着,老子在大明有人!
可惜,想法虽好,却没有实现的可能。
太宗皇帝有训,子孙后代,不得和亲。
满头黄毛,一年到头不洗澡,脖子挂着盘子,满嘴叽里咕噜,想尚公主?
美得你!
叉出去!
对方来和亲?
同样行不通。
叉出去,扔护城河里清醒一下!
不醒悟?
继续泡着,到“醒”过来为止。
欧罗巴人铩羽而归,临近的岛国将军、番邦使臣得到启发,接连上请,咱们送质子和亲,不敢求公主,宗室贵女可否?不行的话,送美女怎样?
不用天子出言,鸿胪寺官员直接喷回去。
X的质子!
分明是到大明白吃白喝,刺探情报。
还想求贵女?
三寸丁,没桌子腿高,烧火丫头都别想!
送美女?
满嘴黑牙,是人还是妖怪?
总之,此路不通,没门没窗户,烟囱也没有!
外邦一番闹腾,各种异想天开,惹来朱厚照火气,直接下旨,集结船队,到遣使的番邦“友好”访问。
到了地方,轰铁球还是飞铁矢,自己看着办。
发过脾气,朱厚照回到乾清宫,想到一双女儿,不禁骤起眉头。
满朝皆知,天子爱女如宝,视子如草。
在皇子一个接一个落地,三公主始终不见踪影的情况下,儿子愈发成了狗尾巴草。
于此,两宫都没表示出异议。
玉不琢不成器。
女当富养,儿需穷养。
张太后更表示:“不是父亲去得早,母亲心软,两个兄弟被惯得没有样子,如何会落到今日地步?”
于是乎,在成草的道路上,皇子们继续艰苦磨练,大踏步前进。
公主被捧掌心,赐名早,封号更早。
不满两岁,就有庄田千顷。亲爹更是笔一挥,在塞外划出两片荒原,作为公主封地。
荒凉贫瘠不要紧,有矿藏就行。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两位公主却没长成跋扈性格,而是敦厚稳重,温柔贤淑,像足夏皇后。
年岁渐长,转眼就要及笄。朱厚照再不舍得,也必须面对现实。
不能留女儿一辈子。
掌心的两枚珍珠,终要落至别家。
然而,关乎女儿一生幸福,女婿必须严挑。
允文允武,有才有德,不是武状元,也要文探花。家世可以放宽,性格一定要好。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必须做到!”
杨瓒奉召觐见,闻天子所言,半晌没说话。
这是选女婿?
“对!”
朱厚照点头,惋惜道:“杨先生之侄甚好,可惜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