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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180)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19-12-30 10:55 标签:强强 重生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面对手握证据,战斗力满值,豁出去的前御史刘大人,即便被喷一脸口水,叮得满头包,脸色数变,也只能抖着手指,无言可以驳斥。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刘玉一番折腾,大摇大摆走进刑部大牢。
  “可恶!”
  “同阉竖为伍,为虎作伥,身轻骨贱,寡廉鲜耻!”
  骂声刺耳,刘玉冷冷一笑,全不以为意。
  曾为言官,自然知晓,背后谩骂都是徒劳。真有办法,必写成奏疏,递送京城,弹劾刘瑾傅容等人。至今未有动作,似恶犬狂吠,不过两字,不敢。
  事情揭开,递送御前,倒霉的会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今上不比先帝,管你是谁,只要犯法,触怒龙颜,绝不轻饶!
  钦差南下剿匪,消息递送入京,江浙官场震动。
  宁波府州县衙,几乎抓了个遍。江浙三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乃至指挥使司,都没能幸免。
  现如今,消息传到应天,刘瑾联合傅容刘璟,和三法司撕破脸,决意从刑部大牢里捞人,无疑是在释放一个讯号:江浙只是开始,接下来就是南京!
  穿过幽暗的走廊,刘玉表情轻松。狱卒小心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刘老爷,戴老爷就在这间。”
  闻言,刘玉停下脚步,示意狱卒打开房门。
  戴铣一身囚衣,靠坐在墙边。
  因多日未洗漱换衣,须发有些蓬乱,汗味扑鼻,目光却十分清明。
  刘玉正身行礼,道:“在下刘玉,奉司礼监少丞刘公公之命,见过戴给谏。”
  戴铣不动,盯着刘玉,目光倏的转冷。
  “妄你是读书人,竟忘记圣人教诲,甘为阉竖驱使!”
  “戴给谏此言差矣。”
  刘玉笑道:“刘公公随钦差南下,是为天子办事。如今手握证据,为戴给谏洗冤,实出善意。在下一介布衣,能为刘公公看重,亦是荣幸。”
  刘瑾是天子近侍,南下是奉天子之命。
  期间收取表礼,大肆敛财,也算是奉旨贪污。
  江南的官唾骂刘瑾,自有其立场。
  戴铣则不然。
  没有杨瓒之命,刘瑾相助,等哪天魏国公将他忘到脑后,即便不提上法场,也会坐穿牢底,在刑部住上几十年。
  “古有言,黄雀衔环,知恩报德。戴给谏目达耳明,卓荦强识,能体大义,默录犯官名单,襄助锦衣卫,为何对救命之恩视而不见?”
  戴铣垂下眼眸,半晌过后,方道:“救我之人真是刘瑾?”
  “自然。”
  “戴某不信。”
  “戴给谏,”刘玉冷下表情,“刘公公未言求报,戴给谏即能视恩若无?此乃君子所为?”
  戴铣抬起头,正视刘玉双眼,冷笑道:“我虽不在神京,亦知中官为人。此番相助,必有因由。可是长安伯相托,亦或是钦差有命?”
  刘玉神情微变,戴铣看得真切。
  “果然被我猜对了?”
  “戴给谏需知,无论因由为何,救你之人依旧是刘公公。”
  “我知。”
  自始至终,戴铣靠在墙边,气势丝毫不亚于刘玉。
  “你且回去,转告刘瑾,此事本官记下。日后如有机会,定当回报。”
  言下之意,该偿还的“恩情”,他不会忘。其他事,最好不要想,免得失望。
  如果是钦差或长安伯,事情还有余地。换成刘瑾,戴铣不会让步分毫。
  历史上,戴铣几番弹劾刘瑾,被行廷杖而死。其性格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服?
  又经同僚出卖,蒙冤入狱,经历人生起落,想要轻易说动他,更是难上百倍。
  明了话中含义,刘玉心头发沉。
  知晓多言无益,当即唤来狱卒,解开戴铣身上枷锁,扶他离开囚室。
  两侧牢房内,许多囚犯看到这一幕,纷纷扑到门前,开始大声喊冤。
  “冤枉啊!”
  “大人,草民冤有冤情!”
  “学生是被人陷害!”
  “大人,求大人为小的伸冤啊!”
  喊声或沙哑,或凄厉,犹可刺破耳鼓。
  刘玉充耳不闻,神情不变,加快脚步。
  戴铣偶尔停住,面上闪过恻隐之情。思及自身情形,终咬了咬牙,跟上刘玉,不再回头。
  正德元年,八月底,天子敕南京刑部、大理寺并都察院重录囚情,重审重犯。
  同月,谢十六等海匪的口供抄送两京。有海匪供词,戴铣洗刷冤情,重入南京都察院。
  此后,递送都察院的密信亦被查出,疑被右都御使押下。
  因信被当日焚毁,送信人也不见踪影,仅有戴铣之词,并无切实证据,对方一口咬定,未见送信之人,也未收到信。更言送信人乃海匪内应,八成是他动了手脚,才使得戴铣蒙冤,自己遭疑。
  “本官并未收到书信,有值房书吏为证!”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最终,戴铣让步,斥送信人为海匪内应,一经抓获,必交送法办。
  这样的退步,非但没让对方松口气,反更加绷紧神经。
  事出反常即为妖。
  戴铣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含混过去,不了了之?
  坐了几个月大牢,差点连命都丢了,岂会甘心?
  不明就里,右都御使心存疑虑,愈发警惕。戴铣却似彻底放下,遣家人送上名帖,亲自过府拜访致歉。
  “先时被小人蒙蔽,多有误会,还请都宪莫怪。”
  戴铣不追究,主动将事情揭过,一切貌似回到正轨。被登门拜访之人,始终觉得蹊跷,有些疑神疑鬼,五日不到,竟卧病在床,请了病假。
  与此同时,沈岳的“好日子”,终于到头。
  杨瓒想尽早归京,一边安排岛上事宜,一边同王主事行诱捕佛郎机海盗计划,忙得脚不沾地。
  顾卿率兵船,同熊指挥使等逡巡海上,遇可疑船只,不问来路,当场缉拿。
  “走私海商押送双屿,番商送宁波、台州两府,验其关凭。匪徒就地格杀,双桅帆船收缴,余下沉海。”
  剿匪数月,卫军打出经验,命令下达,动作愈发干脆利落。
  束手就擒,老实投降,还可有条活路。胆敢反抗,必死路一条。
  悬赏告示诱惑不减,除江浙福建,抓获的匪盗中,竟出现潮州府人。
  “管他是哪里人,抓了就是!”
  杨瓒得知消息,立即遣人给岸上送信。
  潮州府属广东,这些海匪都是什么来历,还需问过当地官员。便是处置,也许知会当地三司府衙。
  接到书信,刘瑾额头鼓起青筋,半晌没动。
  从头至尾再看一遍,当即有掀桌冲动。
  救人不算,还得负责往来传信。怎么着,咱家成了苦力?
  本该是钦差的活,让他一个公公代劳,算怎么回事?
  朝中闻听,又有一番掰扯。
  虽不惧文官喷口水,再多也是不痛不痒,可也不能这么干!
  刘瑾磨牙,气得在地上直转悠。
  看看信尾注明的期限,一脚踹在圈椅上,疼得“嗷”一嗓子。
  守门长随骤惊,立即问道:“公公,发生何事,可要小的进来伺候?”
  “不用!”
  刘瑾皱着脸,坐到椅子上,把信揉成一团,想撕,终究没敢。
  杨佥宪之威,刘公公切实领教过。
  撕信痛快一时,若被知道,难保不会再挨尺子。
  想到尺子,就觉得脸疼。
  刘瑾胸积郁气,更多则是心酸。
  奸宦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古今少有。
  “咱家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心酸皱脸,事却不能不办。
  刘玉能者多劳,带上一名长随,乘船赶往潮州府。
  当地官员接到消息,无不惊骇。
  最直接的反应,刘公公的胃口未免太大,在江浙索取贿赂尚不过瘾,竟直接划拉到广东?
  福建官员同样心惊,都往广东伸手了,自己夹在中间,不主动点,等着番子上门吗?
  奉旨贪污,刘公公死要钱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哪怕本意只是送信,打听消息,也会被人想歪。
  为消灾,唯有破财。
  于是乎,人在宁波府,银自福建来。
  刘公公每日睁眼,长随禀报的第一件事,非金即银。
  十几个木箱堆在门前,掀开箱盖,那叫一个金光灿烂,刺目耀眼。
  翻着名帖,记录下数目,刘瑾挥挥手,道:“都贴上封条,送回神京。”
  无心插柳?
  刘瑾绝不相信。
  岛上那位,八成早料到这种情况,才会让他送信。
  “读书人,探花郎,比咱家手还黑。”
  临走不忘再捞一笔,自愧弗如。
  世人误会刘公公,不给钱就要命;刘公公误会杨御史,既要钱也要命。
  身为事件中人,两者一样的心不太宽。
  区别只在于,刘瑾好秋后算账,杨瓒会当场抽人。
  金银送回神京,自然要告知杨瓒。
  看到送来的簿册,杨御史愣了两秒,忽然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着啊,他怎么忘了这茬!
  “给刘公公送信,凡是送名帖的官员都记下,令人详查身家,和海商是否有联系,本官有用!”
  “是!”
  校尉领命退下,不到片刻,有人来报,海匪沈岳落网,手下船只人员俱被缴获擒拿,即将押回双屿。
  “抓住了?”
  杨瓒诧异。
  “回佥宪,顾同知令卑职转报,待清点完毕,即刻回转。”
  “知道了。”杨瓒点点头,道,“请王主事前来。待兵船进港,如何处置这些海匪,需得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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