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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130)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19-12-30 10:55 标签:强强 重生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戒骄戒躁,还是莫要自以为是?”
  棋子落在掌心,冰凉的触感,沿神经传导,仿佛一根利刺,直直扎入脑海。
  假如不是点拨,那会是什么……示警?
  杨瓒摇头,怎么可能,八成是神经过敏。
  相比之下,谢阁老的这份赠礼更让他提心。
  为何偏偏是棋子?
  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只能将相关事件一一梳理。
  内阁三位相公既知上元节之事,是否已知晓海图?海图的内容,或许也知道几分?
  若是如此……
  杨瓒微顿,攥紧棋子。
  家乡山石?
  灵机一动,杨瓒猛然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
  “杨侍读?”
  马长史正巧走过,被杨瓒叫住,疑惑问道:“可有事吩咐?”
  “马长史可知谢阁老家乡何处?”
  “谢阁老出身江浙,祖籍绍兴府余姚县。”
  马长史奇怪的看着杨瓒,单是口音就能听出来,杨侍读竟然不知道?
  江浙,绍兴府,余姚?
  杨瓒皱眉,马长史等了片刻,不见杨瓒再问,告罪一声,继续巡夜。
  返回厢房,杨瓒倒在榻上,回忆曾看过的舆图,许多断掉的线头开始串联,蓦然心惊。
  不能慌,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
  杨瓒闭上双眼,用力握拳。
  或许只是他神经过敏,想得太多。以谢阁老的为人,绝不至如此地步。最大的可能,是谢氏族中乃至姻亲有问题。
  总之,盖子没有揭开,绝不能自乱阵脚。
  李阁老提点他,怕也多有此意。为何当着谢阁老和刘阁老的面……是否也有几分回护之意?
  “这么一看,运气还不算太糟。”
  干笑两声,杨瓒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接下来数日,内宫外廷皆为天子大婚忙碌。
  礼部从上至下,都挂着两个黑眼圈,忙得脚不沾地。
  户部和光禄寺联合上请,国库空虚,实在没有余力。天子大婚及封后大典的一应用都,还请自掏腰包。实在无法,先调太仓银应急。
  “太仓银?”
  山西等地积欠四十万税银,弘治十八年发放的盐引,多用来充实边军军饷。
  太仓存银,是为戍卫宣府等地的边军准备,户部请发银赈济灾民,都被驳了回去。为大婚调用,朱厚照傻了才会点头。
  不调银,只能自己出钱。
  想想要见底的内库,朱厚照很是发愁。
  “不能早点出使?”早点搬银子回来,也好救急。
  “陛下,正月未出,船不能行。”
  杨瓒实事求是,朱厚照唉声叹气。
  “陛下,如要解决此事,并非没有办法。”
  “杨先生快说!”
  “只需诏令北直隶各府,清点库存赃银,待陛下大婚之后,五成交于户部。”
  “这般简单?”
  朱厚照怀疑。
  “这般简单。”
  杨瓒点头。
  按照往例,这些赃银多要收入内库。户部盯得再牢,也只能眼馋。
  非常事行非常法。
  先画一张大饼,松一松户部和光禄寺的钱袋,等到寻宝和银矿的事情闻于朝中,为补库银,缓解财政,阻力也能减轻几分。
  “好,就照杨先生说的办!”
  天子金口玉言,户部和光禄寺终于打开库房。
  大婚准备工作变得顺利,仁寿宫中的四位美人先后迁走,两人为嫔,入长春宫。沈寒梅为妃,入万春宫。
  夏福手捧懿旨,暂入坤宁宫偏殿,大婚后再搬入正殿。
  皇后的册宝已铸造完毕,只等大婚之日,担床送入宗人府。
  内宫十二监,女官六局,都是营营逐逐,熬油费火,忙得脚打后脑勺。
  期间,偶尔有中官犯错,被押入司礼监,各监掌印也无暇过问,更不会去捞人。
  这个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忙得嗓子眼冒火。犯了错被处置,也可杀一儆百,给手底下这些崽子提个醒,平时也就算了,这当口被抓住,自求多福吧。
  正月底,距天子大婚只剩两日,藩王进送贺仪的队伍陆续抵京。
  天子下令,不许靡费扰民,形式总要走一下。
  血缘亲疏不论,到底都是圣祖高皇帝子孙,总要遣人恭贺,才不会为世人诟病。
  “自明日起,群臣罢朝。”
  天子大婚,三日罢朝。
  奉天殿中,群臣跪地领旨。
  回府之后,杨瓒刚刚换下官服,忽听一声脆响。
  循声看去,顾千户送他的玉环,竟被衣袖拂落在地,碎成三段。
  
  第八十九章 截杀
  
  南直隶,淮安府
  冬雨绵绵,往扬州府的官道之上,大小水坑遍布,经人踩马踏,车辙碾过,很快变得泥泞不堪。
  自北向南,数匹快马在雨中飞驰,雨鬣霜蹄,驱霆策电。
  马上骑士均一身缇衣,头戴乌纱,腰配绣春刀,悬锦衣卫北镇抚司牙牌。
  马背之上,挂着水囊弓弩,随颠簸起伏。箭矢互相撞击,发出清脆声响。
  为首骑士一身大红锦袍,乌纱镶嵌金边,腰束玉带,悬挂金牌。细雨朦胧中,看不清五官面貌,唯有通身煞气,格外骇人。
  将出淮安府时,迎面忽来一匹快马,骑士伏在马背,单臂缠住缰绳,单臂垂落马颈,貌似不省人事。
  “去看看!”
  顾卿凝眸,猛然拉住缰绳。
  骏马嘶鸣,前蹄扬起,落在地面,溅起点点水花。鼻孔扩张,喷出一阵白雾。
  “是!”
  两名校尉抱拳领命,策马上前。
  探查骑士鼻息,检查背部伤口,未有太大收获。拽下腰上的牙牌,看清牌上刻字,神情骤生变化。
  一人将骑士扶下马背,另一人策马回报。
  “禀千户,是东厂番子。”
  “东厂的人?”
  顾卿微讶。
  据他所知,北镇抚司缇骑出城时,东厂尚未有动作。这个东厂番子怎么会跑到自己前边?
  如果不是北边来的,只能出自镇守太监府。
  “千户请看!”
  校尉递出牙牌,看到半面字号,顾卿双眼微眯。
  “人还活着?”
  “禀千户,还有一口气。”
  顾卿点头,越过校尉,策马走到番子跟前。
  “能说话吗?”
  “回千户,伤口太深,失血太多,人晕过去了。”
  “叫醒。”
  校尉有些为难,怎么叫?
  浇冷水必定没用。
  扇巴掌?
  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力道轻叫不醒,力道重……会不会直接拍死?
  左右两难时,一只巴掌大的瓷瓶落到怀里。
  “喂两颗。”
  瓶身有太医院的标记,绝对是难得的好药。
  校尉当即一喜,划开蜡封,倒出两粒指甲盖大小的丸药,掰开番役下巴,一起丢进嘴里。
  人昏迷后不能吞咽,校尉只能动手,顺过番子喉咙,再解开水囊,对准灌下去。
  呛到没关系,呛醒更好。千户要问话,正愁人不醒。
  是不是会加重伤势,一命呜呼?
  重伤在身,血快流干,都能策马跑这么远,命必然很硬,一时半刻肯定死不了。
  若是南北镇抚司弟兄,校尉还会顾虑几分,动作尽量放轻。换成东厂番子,实在不必顾忌太多。不趁机下黑手算好的,还要“温柔”,做美梦去吧。
  药丸送下,校尉试着取下弩箭,却被顾卿拦住。
  “且慢。”
  顾卿翻身下马,不顾衣摆染上泥浆,俯身仔细查看番子背部的伤口。
  “这是兵弩,不能随意取。”
  撕裂伤口,只会死得更快。
  手指擦过弩箭尾部,发现极小的一处标记,顾卿直起身,神情愈发严峻。
  “南京军器局所造。”
  军器局?
  军器、兵仗两局制造的弓弩,唯有边卫配发。兵弩做工精细,数量更是不多。
  “此人莫非是逃犯?”
  “未必。”
  如是逃犯,该乔装改扮,换身衣服才是。明目张胆挂着东厂的腰牌跑路,十成的脑缺。
  凡是外出办事的番役,必数人同行。独自策马飞奔,寻常百姓都知晓不对。
  “于此处暂歇,待此人醒来,问话后再启程。”
  雨势渐大,一行人走下官道,张开油布避雨。
  重伤的番子终于醒来,见到一身缇衣的校尉,认出为首的顾卿,立时瞪圆双眼,焦急要出声。未料想,开口即是连串的咳嗽,脸涨得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校尉将人扶起来,撑开下巴,又喂下一粒丸药。
  稍歇片刻,番役方才好转,断断续续的出声,道明身份以及重伤缘由。
  “卑职王纯,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弘治十五年任东厂领班,弘治十七年调江浙镇守太监府。”
  声音嘶哑,话说得很不利索。
  “在顺天时,卑职曾见过千户。”王纯脸色苍白,又是一阵咳嗽,牵动背部伤口,鲜血染红半身,“此番奉镇守太监之命,冒死携密报北行,途中遇到截杀,同行八人均已殒命。唯有卑职捡得半条性命……咳咳!”
  王纯又开始咳嗽,撕心裂肺一般。怕顾卿不信,从怀中取出关防印信,以及镇守浙江太监呈交天子的血书。
  “千户,”一名校尉低声道,“卑职想起,曾在东安门千户所见过此人。不记得名字,只确定姓王。”
  顾卿颔首,对王纯道:“先为你治伤。”
  “来不及了。”
  王纯摇头,挣扎坐起,取出贴身藏着的一支竹筒。两指粗细,被油布包裹,又覆一层蜡封,浸在雨水多时,仍不损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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