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尽夏(13)
小辈的红包自然是免不了的,季晏承在这方面一向大方,饶是如此,还是免不了被大哥家的闺女发现了端倪:“二叔,你书房桌子上放了个超大的红包,看着比我们这个厚多了,是给谁的啊?”
季晏承当时正在摸牌,闻言只是笑了下,抬手在人头上一拍,吓唬道:“你再不打招呼进我书房,我就让人把你屋里藏的那些个言情小说全给你扔了。”
虽然被问到的时候没有正面回答,但其实这个红包,就是给扶夏准备的。
沉甸甸跟砖块似的一沓钞票放在手里,扶夏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开心。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涌上来,突然间扶夏就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给林清雯送那么贵重的项链,反过来却只拿个红包来应付自己?
但其实,争究谁多谁少,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
比起很多很多的钱,他更期待看到的,只是季晏承在挑选礼物时的那份用心。
放下季晏承给的红包,扶夏拖鞋没穿,光脚踩在地板上跑去了另一间房。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长方形的盒子,檀木制造,盒盖上雕有很精致的镂空花纹。
盒中所装,是扶夏经由自己选材、磨粉、加工,亲手制出来的沉香。
知道季晏承有偏头痛的毛病,还在香粉里特地添加了好几种安神的药草。
将礼物放到季晏承手里,扶夏看着人:“这香的味道是我自己配出来的,外面买不到。”
在扶夏浅显的认知里,花了心思、用钱买不到的礼物往往才是最珍贵的。
然而接下香盒的季晏承仿佛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欢,打开看了眼便放到了手边,嘴角挂着不达眼底的笑,说了声:“夏老师有心了。”
季晏承偶会在床上对他用这个称呼,也算两人之间的一点情趣。
扶夏闻言回了句:“应该的。”
之后半开玩笑似的对着人调侃:“希望季总以后也能对我多用点心。”
季晏承听出他话里的控诉,但明显不甚赞同,挑挑眉:“我何时不用心过?”
“夏老师可别太为难人了。”
人出言带着三分不正经,但仔细一看,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停顿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幽幽道:“需要我花心思的地方太多,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别人也就算了,但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就好像我亏待你似的,那我可真的是太冤枉了。”
*
两人在别苑只待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季晏承的私人飞机就已经整装待命,早早在停机坪上候着了。
扶夏初时的心情非常激动,以为他这是要兑现带自己去苏州游玩的承诺,却没想到,飞机起飞后却直接把他们带到了维港码头的邮轮赌场上。
用季晏承的话来说,创作到了瓶颈期的时候,花花钱,心情舒畅,灵感自然就来了。
这话听进扶夏的耳中纯属歪理,如果季晏承真的了解他,就该知道比起纸醉金迷的尘世喧闹,他更喜欢那种与爱人携手漫步乡间、安静惬意的生活。
但扶夏早已习惯用“即来则安”这话来安慰自己,遂也并未跟他多计较。
况且他也是后来才从助理口中得知,原是因为季晏承年前送给林清雯的项链起了效,经她牵线给季晏承介绍了一位有意来大陆发展的香港富商。
此次前来,表面像是度假,背后其实是为了跟那人谈一桩合作。
原本助理不解释还好,经人这么一说,扶夏心里很没出息地又开始为季晏承寻起了理由——他是为了生意和利益才送林清雯那么贵重的礼物。
虽然知道这么上赶着为对方开脱的行为很可笑,但是扶夏别无他法。
因为只有这么想,才不至于让自己总是沉浸在患得患失的情绪里。
扶夏一度将这种惯于自我说服的态度称之为“乐观”,后来经陶知多次提醒,有一天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的傻。
大厅里的空气太闷,憋得扶夏头开始隐隐作痛。
季晏承为他兑换的筹码叫他输了个一干二净,见人谈事情还没有回来,扶夏索性不在原地等着,兀自跑去了甲板吹吹风。
璀璨灯火点亮了眼前不眠的城市,维港的夜景总是带着引人入坠奢靡。
扶夏忽觉此时自己手边好像缺了一杯酒,饮下去一醉方休,才不枉一窥得见眼前这番美景。
季晏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长身玉立,穿着顶奢品牌质感高级的羊毛大衣,手扶栏杆将扶夏圈在了怀中。
一簇火光自地平线腾空而起,在静寂的夜空绽开,肆意挥霍短暂的绚丽。
扶夏望着那烟花转身,视线与身后人在半途中平行交汇,心下一动,抬手揽上对方的脖颈。
看着面前这张令自己一见倾心的俊颜,扶夏莞尔,先是对着人脸侧轻啄一下,之后愈发主动,倾身将自己送了上去。
“季晏承。”
一个吻让扶夏的眼眸陷入迷乱,带着蒙蒙水汽,他唤了声:“我爱你,你知道的吧?”
季晏承勾勾唇,平静望过来:“我知道。”
人是笑着回应他的,眸中却透着极度的清醒。
没有扶夏期待的后半句,没有回报以相同的爱意。
就这样,把话题终止在维港海面吹过来徐徐微风里。
后来在烟花表演结束前,两人恰巧遇到邮轮的工作人员拿着相机为甲板上的情侣留念。
得知洗出来的照片可以被制成明信片,于之后特定的某一天寄往指定的地点。
扶夏厚着脸皮求季晏承也陪他拍了一张,问人要来了笔,背对着季晏承在纸上写下寄语。
季晏承瞧他这模样好笑,忍不住逗他:“有这么神秘,还不能让我看看了?”
扶夏回过身,一本正经摇摇头:“不行。”
季晏承不甚在意:“不给瞧就算了。”
“横竖都是在许愿。”
说罢从怀中取了支烟出来,低头点燃,神色淡淡:“等你这明信片寄回家里,我早晚会知道答案。”
*
从香港回来之后,季晏承消失了一段时间,媒体那边也没流出过他的消息,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眼看着气温一天天暖和下来,扶夏将花园里的土重新翻过一遍,把无尽夏的种子种了下去。
拿着锄头干活的时候,鹦鹉笼子就挂在外面。
小家伙聪明得很,听管家跟扶夏说话说得多了,现如今自己也能开口叫上几句“夏先生”。
陶知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扶夏刚卸了手套从屋外回来,额间还排着细密的汗。
听筒里的声音似是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祁靖川、祁靖川他……”
听陶知说话时的语气这么急,扶夏心头跟着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来。
可谁知他这边刚预开口询问,对方却是突然话锋一变,转眼竟是激动地尖叫起来。
那声音引得扶夏一阵耳鸣,缓了半天才堪堪听清。
陶知说:“扶夏,祁靖川他,跟我求婚了!”
作者有话说:
季晏承:“你小子,闷声干大事,净给老子点眼是不是?(乎巴掌)”
第12章 季晏承,想要戒指
祁靖川、求婚、陶知。
电话那头的碎念持续在耳边响起,扶夏站在原地兀自反应了半天,才将这三个词完整串联在一起。
发自内心替对方感到高兴,与此同时心头也隐隐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扶夏笑了笑:“真的吗,恭喜你。”
“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
也顾不上扶夏是不是真的在听,陶知现在完全沉浸在幸福里,自顾自说着:“反正也不可能真的领证,我本来以为他这么做就只是为了哄我开心,可他昨天竟然说还要举办婚礼。”
“我把地方都想好了,既然是春天,那就办在草坪上。”
“扶夏……”见听筒那头一直沉默着,陶知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住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