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绯闻守则(75)
他已经开始倒退着离开了,连恩翻着白眼,像是觉得他很烦、又不是真的生气,而不是那种「所以我才不再跟你说话」的白眼,所以他继续往后走。访问很简短,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安德森.库柏的脸在他头顶上方的萤幕上,像是饥饿游戏里的英俊主持人,宣布他们要公布佛罗里达的结果了。
「快啊,你们这些后院射击场的混蛋们。」当他回到他的朋友圈时,萨拉正低声碎念。
「她刚刚是说后院射击场吗?」亨利在亚歷克耳边低声说。「你们、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你真的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老兄。」奥斯卡友善地告诉他。萤幕上闪过一片红光──理查──然后房间里传来一阵集体的叹息声。
「诺拉,现在数字如何?」茱恩转身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我的主修是英文,不是数学。」
「好喔。」诺拉说。「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拿超过两百七,或是让理查他们拿不到两百七──」
「我知道,」茱恩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知道选举是怎么运作的──」
「是妳要问我的耶!」
「我没有叫妳纠正我啊!」
「妳生气的时候还满性感的。」
「我们专心一点可以吗?」亚歷克插嘴。
「好。」诺拉伸出双手。「所以现在,如果拿下德州,或是拿下内华达和阿拉斯加这两州,我们都能得票超过两百七。理查得三州全拿。所以双方都还没有稳操胜算。」
「所以我们现在非拿下德州不可吗?」
「除非他们拿下内华达,」诺拉说。「但这州不会这么快开出来。」
她话甚至还没说完,安德森.库柏的脸就再度出现在萤幕上,一边公布最新消息。有那么一瞬间,亚歷克觉得以后自己做恶梦都会看到安德森.库柏的脸。内华达:理查。
「你在开我玩笑吗?」
「所以现在势必──」
「谁拿下德州,」亚歷克说。「谁就胜选了。」
一阵沉重的沉默,然后茱恩说:「我要去把民调人员的冷披萨吃掉了。可以吗?好喔。」然后她就走了。
十二点三十分时,没有人敢相信他们居然得走到这一步。
歷史上,德州从来没有这么难分难捨过。如果是其他州,理查很可能早就打来承认败选了。
路那在房里来回踱步。亚歷克他爸爸的西装已经汗湿了。接下来的一周,茱恩身上都会沾着披萨的味道。萨拉正对着手机里某个人的语音信箱大喊,而当她挂掉电话时,她说她妹妹没办法找到好的托儿中心,所以决定要让萨拉担任这份工作,好帮她分散一点压力。爱伦则像是一只饥饿的母狮般,在一旁伺机而动。
然后茱恩突然拉着一个女孩朝他们跑来,而亚歷克认出了她──那是她的大学室友,他的脑子提醒道。她身上穿着一件民调志工的T恤,脸上挂着宽阔的微笑。
「你们──」茱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莫莉说──她刚才从──靠,妳告诉他们啦!」
然后莫莉张开嘴,吐出这么一句:「我想你们拿到选票了。」
诺拉的手机掉到地上。爱伦踩过它,抓住莫莉的另一只手臂。「妳想,还是妳知道?」
「我是说,我们满确定──」
「有多确定?」
「嗯,他们刚刚从哈里斯郡开出一万票──」
「天啊──」
「等等,你们看──」
投影幕上现在终于打出来了。他们准备要公布了。安德森.库柏,你这英俊的混蛋。
德州的地图又维持了五秒的灰色,接着转变成了美丽、无误、喇叭詹湖的蓝色。
克雷蒙得了三十八票,最终拿了三百零一票。胜选。
「继续做四年!」亚歷克的母亲尖叫道。这是他近几年来听她尖叫最大声的一次。
欢唿声从低鸣、低吼,最后变成如暴风一般的狂吼,从隔墙的外侧席卷而来,来自体育馆四周的山丘,来自街道四周的城市,来自这整个国家。也许,还来自几个熟睡中的伦敦小巷。他身边的亨利双眼泪湿,双手捧着亚歷克的脸,像是电影结尾一般吻着他,欢唿着,将他推向自己的家人。
天花板上的网子松开,彩色的气球和纸片四散而下。亚歷克摔进一群人的身体之间,撞上他父亲的胸口,得到一个窒息的拥抱,还有哭得惨兮兮的茱恩,还有甚至哭得更惨的里欧。诺拉被夹在她骄傲的父母之间,正扯着喉咙尖叫,路那则把克雷蒙竞选的宣传手册抛到空中,像是在撒钱的黑手党成员。他看见卡修斯爬到会场的一张椅子上跳舞,考验着椅子的承重能力,还有艾米正举着手机转圈,好让她的妻子能透过视讯看见这一切。萨拉和夏安正靠在一大叠克雷蒙/赫罗兰当选的标志牌上接吻。欠揍韩特把另一名助选成员扛在肩上,连恩和史宾瑟举起啤酒干杯,几百名助选团队成员和义工则不可置信地哭着、尖叫着。他们做到了。他们真的做到了。洛美塔的小小希望和期待已久的蓝色德州终于如愿以偿。
人群将他推回亨利怀里,而在这一切之后,在所有的邮件、简讯、和几个月的旅行、密会与夜复一夜的等待之后,在最糟的时间不小心爱上你的死敌之后,他们终于做到了。亚歷克说过他们会走过来的──他保证过的。亨利的微笑好灿烂,亚歷克觉得他得把这一刻完整记录下来,他的心脏就要塞爆了,像是有一千年份的歷史积聚在他的胸口。
「想要告诉你一件事,」亨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亚歷克向后退开一步。「我在布鲁克林买了一间房子。」
亚歷克的下巴掉了下来。「你骗人!」
「是真的。」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他眼前像是看到了另一段人生,连任、再也不用竞选,他的行程表会塞满上课,以及亨利在布鲁克林的清晨里,躺在隔壁枕头上对他微笑的脸。那就像一滴水滴入他的胸口,形成涟漪,像希望那样扩散开来。幸好所有人都还在哭。
「好了,大家。」萨拉的声音穿过他耳里突突流动的血液、爱意与肾上腺素传来。她的睫毛膏煳成一团,口红也晕染到下巴。她身边,他母亲正用一手捂着耳朵,另一手接听着理查打来承认败选的电话。「十五分钟后进行胜选演说。大家,开始动作吧!」
亚歷克发现自己被人推向一边,穿过人群,来到靠近舞台的围栏边,躲在布幕后,然后他的母亲就上台了。里欧、麦可和他老婆,还有诺拉和她的父母,还有茱恩和他们的爸爸,都在他身边。亚歷克跟在他们身后,对着下方炫目的闪光灯挥着手,对着吵杂的人群喊出一连串混合的语言。他自顾不暇,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亨利没有在他身边,他转过身,看见他在侧边的布幕旁,一如往常地怕自己抢了别人的风头。
但这一点已经解套了。他是他的家人。他现在也是他的一部分了,他们会一起出现在头条、油画和议会歷史的页面上,记载在彼此旁边。而他是他们的一部分。直到永远。
「快来!」亚歷克对着他挥手,大喊着,亨利有那么一秒钟看起来十分惊慌,而下一秒,他便扬起下巴,扣起西装的釦子,走上舞台。他来到亚歷克的身边,面带笑容。亚歷克伸出一只手揽住他,另一只手揽着茱恩。诺拉站在茱恩的另一侧。
然后爱伦.克雷蒙总统走上讲台。
[节录:爱伦.克雷蒙总统的胜选演说,位于德州奥斯汀,二○二○年十一月三日]
四年前,二○一六年时,我们的国家面临了绝境。有些人会让我们退回仇恨、怨怼与偏见之中,想让我们的国家再度燃起分裂的火苗。你们看着这些人,明确地告诉他们:「不,我们拒绝。」
你们选择了一个来自德州的女子与家庭,让她带领你们走向四年的进步,带来希望与改变。而今晚,你们又做到了一次。你们选择了我。而我谦卑、衷心地感谢你们。
我的家庭──我的家庭也感谢你们。我的家庭里有着移民的后裔,有人在他人的期待与压迫之下仍选择勇敢去爱,有决定永不退缩的女性,这些编织在一起的歷史,正是美国的未来写照。我的家庭。你们的第一家庭。我们将会尽一切的努力,在未来的四年、还有未来的许多年里,持续让你们引以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