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绯闻守则(62)
「你愿意──」
「我想要──」
「等等。」亚歷克说。「我们,嗯。我们是在问同一件事吗?」
「看状况啰。你是要问我想不想把事实公开吗?」
「对。」亚歷克说,他觉得他抓着电话的手指一定泛白了。「对,我是。」
「嗯,那就没错了。」
亚歷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你确定吗?」
亨利花了一点时间才回答,但他的声音很平稳。「我不知道如果有得选的话,我会不会挑现在说,但是……我不会说谎的。至少对这件事不会。关于你的这一点不会。」
亚歷克的眼眶湿了。
「我他妈的爱死你了。」
「我也爱你。」
「等我过去吧。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我等你。」
「我在路上了,马上到。」
亨利发出一声潮湿而破碎的笑声。「拜托,快一点。」
他们挂上电话,然后把手机交还给萨拉。后者默默地把手机塞回袋子里。
「谢谢妳,萨拉,我──」
她举起一只手,闭上眼睛。「别说。」
「听着,我只会说一次,如果你敢告诉别人,我会打爆你的膝盖。」她垂下手,看着他的眼神既愤怒却又带着宠爱。「我挺你,好吗?」
「等等,萨拉。我的天啊。我现在才发现。妳是……我的朋友耶。」
「我不是。」
「萨拉。妳是我最苛薄的朋友。」
「不是。」她从自己的行李里抽出一条毯子,转身背向亚歷克,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接下来的六小时都不要跟我说话。让我他妈的打个瞌睡。」
「等等,等等,欸,等一下啦。」亚歷克说。「我有一个问题。」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什么?」
「妳为什么留到现在才用夏安的私人电话?」
「因为他是我的未婚夫,混蛋。但至少我们之间有人知道要怎么保持低调,才不会让别人发现。」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说着,靠着飞机窗户缩成一团。「我们讲好了,千万不要用私人号码联络公事。现在,闭上嘴,让我在面对这一切之前睡一觉。我现在只靠一杯黑咖啡、一块面包和一把B群在运作而已。你最好连朝我的方向唿吸都不要有。」
当亚歷克敲了肯辛顿宫二楼音乐练习室的房门时,开门的不是亨利,而是小碧。
「我叫你滚远一点──」门一开,小碧就说道,手中挥起一把吉他,却在看到亚歷克后,立刻放了下来。「喔,亚歷克,真的很对不起,我以为你是菲力。」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揽住亚歷克,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大力的拥抱。「谢天谢地你来了。我差点都要自己去接你了呢。」
在她放开他后,他终于看见她身后的亨利,正拿着一瓶白兰地躺在长沙发上。他对亚歷克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作为风暴兵,你是不是有点太矮了?」
亚歷克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呜咽。他不知道是他先跑的,或是亨利,但他们两人在房间中央相遇,亨利的手臂围住亚歷克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如果亨利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是一条绳索,那他的身体就是将这一切牵住的引力,他捧着亚歷克后颈的手则是磁极,是指北针永远的标的。
「真的很抱歉。」亚歷克脱口而出。他的口气哀伤而诚恳,埋在亨利的喉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亨利放开他,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下巴绷紧。「你别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对不起任何人。」
亚歷克又笑了起来,看着亨利眼下的黑眼圈,还有被他咬得破破烂烂的下嘴唇,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生来就该领导国家的样子。
「你真的很不可思议。」亚歷克说。他倾身吻了吻他的下巴,发现上头布满了一天没有刮的鬍渣。他把自己的鼻子和脸颊靠上去,感受到亨利一些紧绷的情绪在他的碰触下缓缓消散。「你知道吗?」
他们在奢华的紫红色波斯地毯上坐下,亨利躺在亚歷克的大腿上,小碧坐在一块座垫上,弹着一个叫做自动竖琴的奇怪小乐器。小碧拉来一张小桌子,在上面摆好饼干和柔软的起司,然后拿走亨利的白兰地酒瓶。
听起来,女王整个气炸了──不只是因为终于确定了亨利的性向,更是因为居然是透过这么有失体统的八卦小报知道的。新闻一出,菲力就从安梅尔大宅过来了,而只要他试图靠近亨利、展开他所谓的「认真讨论他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小碧就会把他赶走。凯瑟琳三小时前有出现了一次,伤心地垮着脸,告诉亨利她爱他,还有他应该要早点告诉她的。
「我就说:『谢了,妈,但只要妳让祖母把我继续关在这里,这句话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亨利说。亚歷克低头看着他,有点惊讶,也有点惊艷。亨利用一只手臂遮住脸。「我觉得糟透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到她在过去几年中缺席的时刻,我就压不下那口气。」
小碧叹了口气。「也许她就是需要有人这样踢她一脚。在爸的事之后,我们一直都在试着要她做点什么。」
「但是还是一样啊。」亨利说。「祖母的态度──那不是妈妈的错。她以前也的确有保护到我们。这样不公平。」
「亨利。」小碧坚定地说。「那句话很重,但她必须要知道。」她低头看着自动竖琴上的小按键。「我们至少应该有父母中的一个吧。」
她嘴角瘪起的样子和亨利好像。
「妳还好吗?」亚歷克问她。「我知道──我看到几篇报导了。」他没有把话说完。「白粉公主」是十小时前推特热门排行榜第四名的关键字。
她皱眉的表情变成了半个微笑。「我?老实说吧,我反而觉得轻松了。我一直都说,对我来说最舒服的状态就是,每个人都事先知道我的故事,所以我就不用听人在那边推测、或是要说谎掩盖什么──或是解释给别人听。当然,你知道,我宁可事情不是这样公开的。但事实已经至此,至少现在我不需要假装那是一个引以为耻的歷史了。」
「我懂那种感觉。」
不久后,沉默便笼罩在三人之上,窗外的伦敦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米格鲁大卫保护主人般地蜷缩在亨利身边,小碧则选了一首大卫.鲍伊的歌来弹。她低声唱着:我将成为国王,而妳将成为皇后。亚歷克几乎要笑了出来。这和萨拉描述暴风雨将至的情景一样:聚在一起,祈祷沙包可以撑得住吧。
不知道何时,亨利悄悄地睡着了。亚歷克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亨利的身体十分僵硬。
「自从新闻爆发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了。」小碧悄悄地告诉他。
亚歷克轻轻点点头,看着她的脸。
「我能问妳一件事吗?」
「洗耳恭听。」
「我觉得有些事他还是没告诉我。」亚歷克低语道。「我相信他说他愿意,也相信他想告诉所有人真相。但是还是有些事他没说,而这让我觉得很紧张。」
小碧抬起眼,手指停了下来。「喔,亲爱的。」她简单地说。「他想念爸爸了。」
噢。
他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在手心里。当然了。
「妳能解释给我听吗?」他心虚地问。「那是什么感觉?我该怎么做?」
她在椅垫上换了一个姿势,把小竖琴放在地上,然后从自己的棉裤口袋里拿一条挂着银币的炼子:那是她的勒戒纪念币。
「介意我说教一下吗?」她微微一笑。他回给她一个虚弱的微笑,她便继续说下去。
「所以,假设我们生来都有同一组感觉。有些人的比较宽广、或是比较深刻,但对每个人来说,那都有一个基准点,就像派的派皮。那是你这辈子能体会到的情绪最深处。然后,一件最糟糕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最糟糕的那种。你小时候做恶梦时才会体会到的那种事,而你想着,没关系,这件事会在我长大、变聪明之后才发生,到时候我就已经体会过更多更多情绪了,所以现在看来最糟糕、最可怕的感觉,就不会那么可怕了。
「但是这件事却在你小时候发生,在你的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前──在你几乎什么事都还没经歷过的时候。那件最糟的事是你人生中最早经歷过的大事之一,而它的严重性直达情绪底部,所以你的感觉不得不撕破那个基准点,继续向下挖掘,找出更多空间。而且因为你实在太年轻,又因为那是你人中最大的几个事件之一,你永远都要扛着它的重量前进。在那之后,每次只要有坏事发生,你的感觉就不会只停在那个基准点了──它会继续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