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绯闻守则(2)
「赞!」亚歷克欢唿道,茱恩则哀号一声。「还不到一个月耶!妳欠我五十块,宝贝。」
「等等,那个真的是诺拉吗?」
亚歷克回想一周前带着香槟跑到诺拉房里的情形。
他们第一次的香槟之交非常短暂,几乎只是为了让不可避免的事快点发生。他们当时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八岁,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好结果,还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在那之后,亚歷克就认定诺拉百分之百比他聪明,而且聪明得绝不可能和他交往。
媒体不肯放过这个绯闻又不是他的错,他们爱透了他和诺拉在一起的传言,好像他们是现代的甘迺迪家族成员。所以如果他和诺拉偶尔一起喝个酒,在饭店里狂刷《白宫风云》15,又故意在墙边大声呻吟给狗仔听,也真的不能怪他。他们只是把讨厌的状况变成个人的娱乐而已。
敲诈他姐也是个附带的好处。
「也许唷。」他故意把鼻音拉得很长。
茱恩拿起杂志朝他挥去,好像他是一只特别讨人厌的蟑螂。「这是作弊,你这败类!」
「打赌就是打赌啊。」亚歷克告诉她。「我们只讲好只要一个月内有新的八卦,妳就欠我五十块。我也接受行动支付喔。」
「我才不给咧。」茱恩回嘴。「明天我一定要杀了她。对了,你明天要穿什么?」
「什么穿什么?」
「婚礼呀。」
「谁的婚礼?」
「呃,皇家婚礼。」茱恩说。「英国王室的婚礼,我刚才给你看的每一本封面上都有写喔。」
她再度拿起《美国周刊》,而这一次亚歷克终于注意到了封面上的头条,用斗大的字体写着:菲力王子说:我愿意!然后配上一张照片,上头是呆板的英国王储、以及他同样呆板的未婚妻,对着镜头呆板微笑的样子。
他震惊得手一滑,甜甜圈掉了下去。「是这周末吗?」
「亚歷克,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茱恩告诉他。「而且在典礼开始之前,我们还有两场记者会。真不敢相信萨拉居然还没有拿这件事烦死你。」
「该死!」他哀号。「我有写下来,我只是忙到忘了。」
「忙什么?忙着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诈骗我的五十块吗?」
「才不是,忙着写报告啦,傻子。」亚歷克动作夸张地对着旁边一叠叠的笔记比手画脚。「我这一整周都在写罗马政治思想课的报告。而且我以为诺拉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最好是真的有这种课啦。」茱恩说。「而且,你真的会因为不想见到你的死敌,就刻意忘记本年度最重大的国际事件吗?」
「茱恩,我是美国总统的儿子,亨利王子是大英帝国的象徵,妳不能说他是我的『死敌』啦。」
亚歷克捡回他的甜甜圈,若有所思地咀嚼着,然后补充道:「而且『死敌』的意思是,他是个有办法在每个层面上和我针锋相对的人,而不是某个可能会对着自己的照片打手枪的近亲繁殖产品。」
「哇喔。」
「我只是说说而已。」
「嗯哼,你又不需要喜欢他,只要摆出笑脸,然后别在他哥哥的婚礼上制造国际风波就好了。」
「拜托,我什么时候没有摆笑脸了?」亚歷克扯出假到不行的露齿微笑,满意地看着茱恩露出反胃的表情。
「噁。总之,你决定好要穿什么了,对吧?」
「对啊,我上个月就决定好,也给萨拉认证过了。我又不是野蛮人。」
「我还不知道要穿哪件洋装。」茱恩倾身抢走他的笔电,无视他的抗议。「你觉得栗色那件好,还是蕾丝那件好?」
「当然是蕾丝,那里可是英国耶,再说妳为什么想害我被当掉?」他朝自己的笔电伸出手,却被茱恩一把挥走。「妳去更新妳的IG或随便干嘛啦,烦死人了。」
「别吵,我在找影片看。哎唷,你的片单里居然有《情归纽泽西》16?二○○五的电影学院唸起来感觉如何呀?」
「我讨厌妳。」
「嗯,我知道。」
窗外,一阵风卷过草坪,将椴树的叶子吹落花园。角落的黑胶唱机已经转到尽头,进入带着轻柔杂音的沉默。他滚下床,把唱片翻面,重新摆好唱针,房内随即响起《伦敦之爱》17的旋律。
如果要他老实说,搭私人飞机这件事他真的永远不会腻,就算他妈妈的任期已经迈入第三年也一样。
他不常搭私人飞机,所以当机会来临时,实在无法用平常心看待。他出生在德州的乡村,母亲是单亲妈妈之女,父亲则是墨西哥移民之子,而且全都穷得脱裤──所以他绝对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十五年前,当他妈妈第一次宣布参选时,奥斯汀18的报纸给了她一个绰号:洛美塔19的小小希望。她逃离了自己位于胡德堡20阴影中的家乡小镇,在小餐馆上夜班、打工念完法律学院,并且年仅三十就站上最高法院为歧视案件辩护。在伊拉克战争时期,没有人想过德州会出现这样的一号人物:一位聪明绝顶的民主党员,留着金红长发、踩着高跟鞋,操着一口理直气壮的乡村口音,还组成一个跨种族的小家庭。
所以对他来说,能一边飞越大西洋,一边翘脚坐在高背皮椅上嗑开心果,这整件事还是很不真实。诺拉坐在他对面,正专心玩着纽约时报的填字游戏,一撮棕色卷发从前额落下。她身边坐着身材高大的特勤局探员卡修斯,正用巨大的手抓着另一份报纸,和她比赛填字。
罗马政治思想的报告还在他眼前的笔电上闪闪发亮,但在飞越大西洋的旅途中,他脑中的某个部分实在让他无法专心。
坐在走道的另一侧的是他妈妈最爱的特勤局探员艾米,她曾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传言中杀过几个人。艾米旁边的沙发上摆着一只防弹的钛金缝纫箱,她正认真地在一条手帕上绣花。亚歷克看过她用类似的针扎进某人的膝盖里。
至于坐在他旁边的茱恩,正埋首在她随身携带的《时人杂志》里。她每次带的飞机读物都很诡异,上一次是破旧不堪的广东语单字本,再前一次则是《大主教之死》21。
「妳现在又在看什么?」亚歷克问她。
她把杂志举起来给他看,大跨页上面写着斗大的标题:皇家婚礼之乱。亚歷克哀号一声。这绝对比薇拉.凯瑟还糟。
「干嘛?」她说。「我想要为人生中第一场皇家婚礼做好准备啊。」
「妳去过学校舞会,对吧?」亚歷克说。「就想像那个画面,只是背景放在地狱,而且妳还不能酸它,就这样而已。」
「他们光是蛋糕就花了七万五欸!」
「超扯的。」
「而且亨利王子显然不打算携伴参加,所有人都傻眼了。这里写的,」她装出夸张的英国腔唸道:「『传闻他正在与一名比利时贵族后裔交往,但现在,关注王子私生活的死忠粉丝都迷惘了。』」
亚歷克哼了一声。他还是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对第一家庭子女无聊的爱情生活感兴趣,但他知道人们会对他把舌头伸进去的地方感到好奇──至少他还有点个性。
「也许欧洲的女性终于发现他跟湿搭搭的毛线一样噁心了。」亚歷克提议。
诺拉放下手中填完的拼字游戏。卡修斯瞄了她一眼,然后咒骂一声。「你会请他跳舞啰?」
亚歷克翻了个白眼,突然间想像起一边和亨利在舞厅里跳着慢舞、一边听他在耳边低语着马球和猎狐之类琐事的画面。这念头让他反胃。
「作梦吧他。」
「哎唷,」诺拉说。「你脸红了耶。」
「听着,」亚歷克说。「皇家婚礼只是个屁,办皇家婚礼的王子们也是个屁,让王子们存在的君主制度更是个屁,他们从头到尾就是个屁。」
「这是你的当选感言吗?」茱恩问。「你应该知道,美国也是个种族大屠杀的帝国,对吧?」
「是啊,茱恩,但至少我们知道不要继续保留所谓的君主政治。」亚歷克朝她丢了一颗开心果。
所有新来白宫任职的雇员,在开工前都需要知道几件关于亚歷克和茱恩的事。茱恩对花生过敏。亚歷克常常在半夜讨咖啡喝。茱恩的大学男朋友,在他搬去加州之后两人就分手了,但只有他寄来的信会直接指名给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