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66)
柏朝冷声说:“不喝你也一样堕落。”
虞度秋打哈哈略过:“还有致幻剂,如果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我的水里加点儿料,趁我晕晕乎乎的时候,诱哄我签下资产转让协议,我的百亿身家就拱手让人了。”
这个例子比较具有说服力,柏朝思索了会儿,认可了:“原来还有这种用途。”
“所以啊,我怀疑LSD只是其中一种,裴家每谈成一笔生意,或许就有一批货运回国,用于生意场上。寻求刺激新鲜是许多人类的天性,尤其是钱多到没处花的中老年富商,磕个药重振雄风多睡几个美人,或者进入一个从未体验过的幻境释放现实压力,这是其他药物都无法达到的效果,对他们的诱惑力极强,愿意为此买单的人不计其数,但这种新鲜玩意儿不是人人都能搞来的,得有渠道,也得有人承担运输的风险,总不可能让大老板们亲自去‘收货’吧?”
柏朝眯眼:“照你这么说,你要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
虞度秋微笑:“我知道,斐华也提醒过我,平义市的资本势力很复杂,但这世上又有几个单纯善良的资本家呢?反正我不是。总而言之,只要我们抓住‘供货商’,必定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最终一网打尽。”
柏朝的思路瞬间打通:“这就是你在夏洛特搞黄裴卓订单的原因?先切断他们的货源?”
“嗯,他那笔订单的供货期是五年,先不管他究竟有没有犯罪,反正我宁枉勿纵。”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纪凛?他好歹是警察,找禁毒办和海关处理这件事更容易吧。”
虞度秋戳他胸口,顺便感受了把软弹的肌肉:“小天真,先不提纪凛人微言轻,出了这么大的事,警方正紧锣密鼓地搜寻这批毒|品的出处,你觉得敌人会傻到这时候还继续运|毒吗?证据恐怕早就被销毁了。”
柏朝握住骚扰自己胸口的手,耐着脾气问:“所以我们能做什么?”
“目前什么都做不了。”虞度秋耸肩,“对面比我想象中高明些,声东击西,层层渗透,每一步棋都走得大智若愚,分明很容易看透,却抓不住任何足以定罪的把柄。这样的棋法,以我对裴卓多年的了解,他可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
“嘘。”虞度秋食指点上他的唇,“心知肚明就行。下棋最忌急躁,现在比的就是谁更能沉得住气。经过夏洛特之行,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比起警方,对方更忌惮我,或许是不希望我协助调查,或许是不希望我继续Themis项目,或许两者皆有。我偏要推进下去,让他们着急,让他们想方设法阻挠我,从而露出马脚,露出一只我就剁一只,直到全部剁成肉泥为止。”
“……你的比喻有点血腥。”
“再血腥也只是个比喻,真正血腥的事实早已发生,吴敏、穆浩、我二叔,哪个不是血淋淋的例子?”虞度秋轻叹一声,“二叔那案子我还能理解,毕竟是个意外。但吴敏和穆浩被害我是真没料到,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高中的时候我、穆浩、苓雅和裴卓四个人走得最近,裴鸣很宠他弟弟,经常招待我们,我十八岁出国的派对还是他张罗着办的呢。虽说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完全真心实意,多少有点儿巴结我们家的意思,但也不像有胆子买凶杀人的人。”
柏朝听到派对二字时眸光一闪,稍纵即逝,道:“柏志明生前工作矜矜业业,和普通员工没什么两样,也看不出一丝涉|毒的样子。这些人能不顾他人死活牟取私利,怎么没胆量杀人?”
虞度秋略一沉吟:“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得返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了——你曾为裴家做事,又是柏志明的养子,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作深情,骗取我的信任?”
柏朝刚要回辩,忽然间,不知会议室里的哪扇窗没关紧,留了道缝隙,一阵高空疾风刮过,百叶窗帘猛地一抖,投入室内的光跟着颤了颤,晃过虞度秋盛着阳光的纯透眼珠、挺秀如山的鼻梁……以及紧闭的薄唇。
他脑子里仿佛也照进了光,恍然一亮。
“……奇怪,你今天好像很执着于类似的问题。”
虞度秋轻哼:“别转移话题。”
“别转移话题的是你。”柏朝双手撑上墙壁,压下身子,在相距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停住,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前公司和我养父的事你早就知道,即使今天黄汉翔没出现,你也一直怀疑我,可你从来都不在乎,反正你本来也不打算长久地留着我,不是吗?为什么现在想问了?为什么要计较我是否真心?你在介意什么?”
虞度秋发出一声嘲笑,平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施力,从摸改为推:“你们这些人怎么总爱揣测我的意图……”
“你不希望我是卧底,不想赶走我,所以要确认我的心意,是不是?”柏朝继续逼近,将两人间的距离压缩至五厘米,进入了阳光照射的范围,神色在暖光中前所未有地柔软,说话音量随着靠近而降低,近乎呢喃,“虞度秋……你终于在乎我了吗?”
“自作多……”虞度秋甫一张口,嘴唇忽地一烫。
像不当心触到了一团火,烫得他微怔了半秒。
三番两次说话被打断,多少有些恼人,他眉头微蹙:“故技重施就没意思了,我说过我不喜欢接吻。希望你留下只是因为还没睡到你,跟在不在乎没关系,你再这样把自己当回事,我就……”
唇上又是一热。
他们之间的距离接近于无,柏朝略粗的呼吸喷在他唇上:“就怎么样?辞了我?这点威胁吓不到我,少爷。”
虞度秋冷笑,与此同时,阳光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样的威胁呢?”
冰凉的薄刃抵在脖颈上,轻轻一划,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再用力三分,便能割断动脉。
“吴敏就是这么死的,两片利刃割喉,几分钟就断了气,你这么强壮,应该能坚持一刻钟?”
柏朝脸色丝毫未变,胸膛一顶,彻底将他压在墙上,低声说:“嗯,我尽力。”
虞度秋偏头躲开又一个吻,回过头,看见没及时收回的刀片项链已经割出了一串血珠子,顺着脖子流入衬衫里,染红了白净的上衣。
“喂……”他一时无话可说,头回觉得在不走寻常路这方面棋逢对手。
“我不怕死,你应该知道。”柏朝捧住他的脸,追寻他的唇,反复印下短暂而轻柔的浅吻,像刚学会亲吻的小男生,不敢冒进。却又张狂得毫不在乎脖子上的伤口,任由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我只怕我死的时候,没有让你爱上我。”
渗出的血珠自刀片而下,流淌到手指上,似乎还带着些许体温,莫名地烫,和唇上应接不暇的吻一样灼人。
虞度秋最终意识到眼前确实是个不要命的,手指一蜷,撤下了刀片。
柏朝轻轻咬了口他柔软的下唇,也停住了,低声问:“不杀我了?”
“要杀也不会亲自动手,当我傻吗?”虞度秋往他西装上一抹,擦去了项链和手指上的血迹,闷闷不乐道,“一个月废我两套西装,你当陈叔的定制费很便宜?一套抵你半年工资。”
“那就从我工资里扣。”
“这样你就能再赖我一年了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虞度秋扯下他报废的西装外套,压在伤口上止血,“你想留在我身边可以,但别让我抓到你图谋不轨的证据,也别妄想我会给你回应。”
柏朝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杜苓雅花了十多年才得到你的首肯,我只花了一个月,未来怎么样,不是你说了算的。”
虞度秋自认体贴地把西装袖子绕到他背后,打了个结:“随你怎么想,目前你不是我想对付的人,没功夫跟你扯嘴皮子,出去吧。”
柏朝低头看着多出来的一大片围脖:“……”这得多没包扎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