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244)
“砰!”
第二声枪响,高速子弹打在了甲板的护栏上,孙船长吓得人都僵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脑袋边上的空心铝合金瞬间多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虞度秋在第一声枪响的瞬间,看见费铮的前胸没有被子弹穿透,就意识到他穿了防弹衣。
普通的小口径手枪威力较弱,纪凛开枪的位置又隔了七八米远,这一枪只能让费铮产生疼痛和淤青,他盛怒与急躁之下必定会选择达成他的首要目的——杀人灭口。
虽然原因尚未明了,但虞度秋此刻深知,只要自己活着,就是对方眼中唯一的靶子。
瞬息之间,他当机立断侧身回避,费铮果不其然地再次朝他开枪。而在同一瞬间,柏朝暴起发难,逮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这一枪便失了准头。
局势不给他们一秒的喘息机会,费铮大抵经受过专门训练,即便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身体已经本能地攻向背叛者,反手掀开西装,摸向腰后藏的另一把手枪。
虞度秋拖着骨折的手臂猛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另条胳膊,指上的红宝石戒指狠狠一划!
雪光骤亮,锋利的刀片瞬时割破了费铮的西装与衬衣,血痕贯穿整条小臂,鲜血汩汩狂涌。
费铮眼中血光大盛,立即对其余同伙发出声带撕裂般的怒吼:“动手!”
洪远航早已进入作战状态,可惜经验不足,枪口哆哆嗦嗦,好不容易对准了扭打在一块儿的三人中的虞度秋,正要扣下扳机,旁边突然伸来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按下了他的枪口。
他一愣神,刚要回头,忽听耳畔又是“砰!”一声巨响。
杜书彦的两名持枪保镖追着突然冒出的纪凛开枪,甲板是完全露天的,几乎没有可以遮掩的地方,纪凛只能一个翻身藏到了按摩浴缸后。子弹击穿了陶瓷浴缸的一角,碎片飞溅,清澈的水流哗哗涌出,泼撒了一地。
其中一名保镖听见费铮的呼喊,立刻掉转枪头——
柏朝一记沉闷的拳头迅速砸向费铮腹部,又快又狠,费铮吃痛弯腰,防弹背心又挡下了这一枪。
但他们终究只有纪凛一人持枪,而对方有四人,冷兵器和拳脚如何能与枪械抗衡?
眼看着下一发子弹分分秒秒有可能射中无辜的人质,纪凛当即把心一横:擒贼先擒王!
趁对方攻势减弱,他看准时机,一个飞身扑了出去。多年的训练累积在此刻统统爆发,他率先一枪击中了其中一名保镖,那人应声惨叫倒地,同伴立即回转枪口,接连开了几枪,吓得其他被绑船员呜呜不断,泪流满面地对天祈祷子弹长眼。
来敌身形矫健,保镖没能命中对方要害,但其中一枪为同伴报了仇——
纪凛冲刺的步伐猛地一滞,险些栽倒在地,顾不上腿部传来的钻心刺骨的疼痛,咬紧牙关撑住护栏,纵身往下一跃!踉踉跄跄地落在了下层甲板上,趁着保镖尚未追来,立即举枪对准上层船首处站着的费铮:“姓虞的!让开!”
他本想留费铮一条命,以便审出所有真相,但现在看来不必了,这种危险分子还是直接杀以永治吧。
虞度秋听到呼喊,十分默契地伏低身子,然而费铮反应极快,意识到自己的头部暴露在枪口下,也迅速降低了重心。
柏朝紧紧钳制着他的另半边,不光要防止他开枪,还要将他拽入纪凛的射程,两个人合力才拖住这头强悍的魔鬼,不敢松懈半分。
从第一声枪响至此不过短短十几秒,输赢仅在瞬息之间,倘若纪凛能成功射中费铮,或者柏朝能成功夺枪,他们立刻就能射杀全部敌人,逆风翻盘。倘若不能,这片翻涌的大海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砰!砰!砰!”
三声紧密的枪响陡然炸开,宛如三道惊雷,响彻天际。
纪凛蓦然呆滞,脑海一片空白。
开枪的不是他,也不是费铮或两名保镖。
一道身影在他眼前晃了晃,旋即轰然倒地!
“度秋!!!”
“少爷!!!”
两声悲厉的呐喊同时爆发,怆天呼地。
洪远航手中颤抖的枪口冒出淡淡的烟雾,很快被海风卷走。他整张脸痛苦地皱在一块儿,几乎与他爷爷脸上的皱纹有的一拼,苍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嗫嚅着:“对不起……爷爷……他们不死,我们都得死……我、我不想死……”
虞度秋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捂住腰腹,疼得连咳数声,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见黑黢黢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
似曾相识的场景,无数次在他的噩梦中出现。但这回,要死的是他。
“赎罪吧。”他看见费铮骄狂疯癫的狞笑,“你不是神,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你只是一个……卑劣的杀人犯。”
“砰!”
作者有话说:
又是粗长的一章,我可真是个能写的小作家 !ヽ(○´∀`)ノ♪ (有点得意忘形不好意思)
btw,主办让我说一声,12月24在合肥有签售哦,具体看我微博么么么!
第125章
市局会议室。
彭德宇早年与虞江月有过几面之缘,今日重遇,不得不感慨,岁月不败美人。
虞江月除了神色略显焦灼之外,与他印象中二十年前的模样并无太大差异。
“……大约就是这样。”虞江月叙述完自己亲手尘封的往事,像卸下了一件重担,轻轻地吁出气,手抵着额头,懊恼不已,“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妥当,当时度秋大受刺激,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我也心慌意乱,没想过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影响。”
其余人听完,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爱子心切,原本无可厚非,但倘若代入自己,被家人蒙骗这么多年,即便是善意的谎言,大概也不会好受。
卢晴讷讷地问:“虞先生……他就从来没怀疑过?”
虞江月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透出许多愧疚,轻轻摇头:“当年我们与杜家的关系尚且融洽,我找到杜远震,让他帮忙封口,他凭借着自己在新闻业内的话语权,抹除了几乎一切与绑架案相关的报道。”
“但毕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再怎么清理,有心人还是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度秋当然有能力挖出真相,可这根刺在他心里扎得太深了,一碰就疼,他没想过去碰。”
于是至今以为是自己害死了杨永健。
在虞度秋的认知中,这件事毫无疑义,何须怀疑?杨永健、虞江月、包括配合演出的父亲、外公等等,都是他为数不多信任的人。这些人共同为他打造了一座参天的象牙塔,他所处的阶层也注定了他生活在高高的云端,又怎会看到地下的脏污、小人的叵测?
一生多疑,却总是输在信任上。
撇开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不谈,虞江月其实考虑得很周到,不光体面地处理了杨永健的后事,甚至出资安顿好了他的家人,巨大的金额足够确保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不可能对绑匪的家人产生怜悯,给他们钱只是为了防止他们以后上门讹钱,又让度秋回想起痛苦的往事。我当时忙着照顾度秋,这些事都是让下属去办的,没有细问,听他们说办好了,就以为这事已经摆平了。所以这十几年来,我完全没去了解过杨永健的家人过得如何。”
这是肯定的,自己的儿子差点被人害死,虞江月又不是圣母,见到杨永健的照片恐怕都想撕个粉碎,怎会在乎他的家人是死是活。
“直到今天小赵说起那篇报道……撰稿人显然知道内幕,还称度秋为‘杀人犯’,我立马就觉得不对劲,这样颠倒黑白的想法,除了对杨永健之死感到愧疚的度秋,还能有谁?”
“他的家人,而且是同样不明真相的家人。”冯锦民接的话,“我去问了营救你儿子的那些刑警,他们都说没对外人透露过当时的细节,但蹊跷的是,当年开枪射杀杨永健的那名警察,在案发后的第二年,死于一场意外。”
彭德宇惊问:“还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