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147)
虞度秋不以为意:“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们当时的主要怀疑对象是不是裴先勇?”
彭德宇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高中的时候,我妈和外公都想让我换学校,不希望我和裴卓当同学,更不希望我和裴鸣有接触,我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们的态度与那件事有关,但他们都不明说。后来见我没和裴卓他们结党营私,反而与穆浩走得更近,也就放心了。”
彭德宇颔首:“你这小子,整天吊儿郎当的,倒是没长歪。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劝阻你,如果那起车祸真是裴先勇干的,你现在说你拿到了岑婉的数据,研发出了同样的设备,等你去缅甸做完人体实验,确确实实地证明了岑婉当年的设备没问题,那最不安的人会是谁?”
“裴家父子。”虞度秋思路清晰,快速作答,“假如我的项目实验导致警方重新调查二十年的车祸案,那裴先勇就可能成为杀人犯,不仅他会被判死刑,对裴家来说也是灭顶之灾,他们将再次深陷舆论漩涡,永远扯不下身上的负面标签。尤其是裴鸣,他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多年的形象,好不容易刚挽回点公司的名声,绝不会允许自己此刻人设坍塌,被人不齿唾弃。”
彭德宇诧异:“你都想得这么明白了,还要一意孤行?”
虞度秋咧嘴轻笑一声:“彭局长,您把因果关系搞反了,不是因为我搞这个项目,所以导致了危险。而是因为危险本就存在,所以我搞这个项目,除掉危险。试问,除了我,还有谁会砸钱重启这个吃力不讨好的项目,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甚至是自己的安危来做实验搞研发,只为证明当年岑小姐的设备没问题?我不奢望您送我锦旗,但您起码该夸我一句舍己为人吧?”
彭德宇一时语塞。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欠呢?
“……舍己为人……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崇高的想法。”彭德宇感慨,“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虞院士家出了个败家子,现在看看,倒是心肠不坏。”
虞度秋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两倍:“过奖了,您要是没意见,我就去拖裴总下水了。”
彭德宇眉头依旧皱着:“你等等,还有件事。”
“嗯?”
“你那个保镖……”彭德宇话到嘴边找不着合适的词,拣了个最概括的,“你不觉得他奇怪吗?”
虞度秋歪了下头:“他奇怪的地方多了,您指哪方面?”
“从他的经历来看,柏志明虐待过他,也没给他多少经济扶持,为什么他还跟柏志明住在一块儿?这不符合正常受虐儿童的心理。”
“很简单啊,他以前月薪才六千,咱们市的房价最低也要一万一平,他买不起房,住柏志明家省钱。”
“……那柏志明死后,他为什么还要为这个虐待他的养父东奔西走地查案?”
“因为自杀没钱拿,如果是他杀,找到凶手就能索要赔偿金了。”
“……”这么简单粗暴的回答,显然不能令彭德宇打消疑虑,“可是,姜胜和刘少杰都在柏志明的洗脑下,对柏志明死心塌地,为什么唯独他……”
“您怀疑的我都怀疑过。”虞度秋嘴皮子比他利索,抢先道,“我现在要用他,不想计较这些,等抓住柏志明了,案子差不多尘埃落定了,再跟他算账吧。”
彭德宇表情复杂:“你还挺护着他。”
“哪有护着,顶多是有些偏爱罢了。毕竟他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某些方面很合我胃口,昨天晚上我们……”
“停停停,谁要听这些乌七八糟的!”彭德宇的耳朵遭到了严重污染,受不了地挥手,“得了,他的事我叫人去查,你自己多防着点裴鸣,有情况联系小徐或者小纪,别整天混不吝的,有点儿正经样!”
虞度秋嗯哼了声算是答应了,道了别之后便优哉游哉地出了会议室。
门外守候的男人靠在对面墙上,和他打了个照面——男人孤身而立,黑衬衣束在牛仔裤里,腰腹紧窄,长腿疏懒地斜支着。见到他的瞬间,乌沉沉的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倏然而逝,很快又变得深不见底。
好看是真的好看,可疑也是真的可疑。
虞度秋心里默叹一声。
偏爱,或许不止是偏爱。
“怎么这个表情?他骂你了?”柏朝迎过来。
虞度秋顺势把脸一垮:“可不是,骂得狗血淋头。”
柏朝将信将疑:“是吗?刚才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还以为要跟你告我的状。”
猜的可真准。
“你没做亏心事,就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判断力。”虞度秋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还没睡舒坦就被叫过来开了个大会,憋了一早上的起床气,急于找个地方发泄,“走吧。”
“去哪儿?”
“还用问?”虞度秋一脸“你怎么突然变傻了”的表情,“找你的前老板去,确保他会参与我们这趟送死之旅。”
第77章
裴氏珠宝有限公司原本位于平义市的CBD地段,鼎盛时期甚至豪气地包下了一整幢写字大楼,而如今随着家业没落,办公楼迁至了昌和郊区新盖的大平层,虽说看着还算气派,但内行都知道,这身家是大不如前了。
虞度秋提前致电预约,刚好赶上裴鸣在公司,就直接从警局过去了,半途中又喊上了赵斐华,柏朝问为什么,虞度秋高深莫测地一笑:“你太闷了,我需要一个口角生风的搭档。”
他们三个差不多同时到了公司大门前,来接他们的却只有裴鸣的秘书。
赵斐华八百度的近视眼灵活地一转,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立马开始拿腔拿调了:“裴总真够忙的啊,人在公司,也没空来接我们。”
秘书讪讪笑道:“裴总在开例会呢,招待不周,请您海涵。”
赵斐华十分同情地点头:“理解理解,生意难做嘛,是会操劳些。我觉得这样才好,要是像我们老板一样,什么也不用做,订单和投资自己涌过来,那就容易变得好吃懒做、失去上进心啦,再有钱有什么用,钱能买到忙碌带来的充实感吗?不能啊,还是你们幸福。”
秘书:“……”看那额角抽动的青筋,估计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虞度秋悄声对柏朝说:“这就是我需要他的原因。”
柏朝轻轻挑眉:“替你嘲讽?”
“嗯哼,懒得费口舌、但又不吐不快的时候,斐华就是我的贴心宝贝。”
柏朝斜睨他:“你是开幼儿园的吗?见谁都叫宝贝。”
“……”虞度秋噎了下,“……小柏眼狼,还挺会怼人,下次去见马斯克的时候,你来做我搭档。”
秘书领着他们一路来到老板的办公室门前,以泡茶为由,赶紧告退,耳根清净。
裴鸣的办公室布置得很商务风,真皮老板椅、红木办公桌,休息沙发……一切都彰显着身份地位。墙上还挂着一幅自己的肖像画,仿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色彩浓郁,神圣典雅,背后散发着一圈光辉。
赵斐华大开眼界:“这也太自恋了,把自己画得像个圣人似的。”
虞度秋托着下巴端详了会儿,摇了摇头。
柏朝问:“怎么了?”
“我在想,那幅邮包里的画应该不是裴鸣定的,从这幅画来看,他的品味没那么差。”
话音刚落,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人推门而入,视线扫到他们,立刻热络地迎过来:“度秋。”
虞度秋点头:“裴总。”
“私下里跟我客气什么,坐吧。”裴鸣没往老板椅那儿去,就在休息去的沙发处坐下了,十分随意。
但他的打扮一如既往地考究,即便是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天,也一丝不苟地穿了西装三件套,墨蓝色沉稳深邃,衬得他气质凌然,就算下一秒要去联合国演讲,也不会被最严苛的时尚杂志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