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320)
她没再往后看,消失在无尽的小道中。在她失去踪迹的同时,一阵银锁晃动的声响自村头传来。
“呜呜呜……蝴蝶,我的蝴蝶……”
婉儿手里攥着线盘,瘪着嘴对树杈上的风筝哭泣。
然而在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之前,有只接近透明的手从叶间探出,轻轻推了那风筝一把,将它重新抛向了天空。
婉儿一愣,她的目光在树上停了几秒,可揉揉眼睛,树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朵白色的小纸花飘了下来,擦过她乌黑的发丝。
她接住了那朵花。
“咦……”
刚才好像有人在那里。
可能是看错啦。
玩心很快重新占据上来,她看着第一次飞得这么高的纸鸢,高兴地蹦跳起来,攥着线盘快乐肆意地奔跑。
一阵风从山上吹过,将她的裙子吹动,上边绣的三两只金线蝴蝶似是活了过来,正展翅飞翔。
第208章 好吗?
近在眼前的村落被无限拉长,画面逐渐淡出视线,梦境开始结算了。
刚刚还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氛围一下轻松,众人如释重负,沈维一个劲儿地擦脑门上的冷汗,“吓死了吓死了,还以为又做无用功了。”
他顿时就想找那两位大佬奉承几句,顺便看能不能取个经,一回头却看夏明被关强钳住了脖子,仰着发白的脸像是离窒息只差一步之遥。
卧槽。
什么情况。
怎么就打起来了?
关渝舟慢慢收拢五指,迫使夏濯只能高抬起头,像只脆弱的天鹅一样缓慢而艰难地喘息。缺氧使他皱起眉,唇缝间溢出微弱的呻吟,可事到如此他仍没有挣扎的迹象,仿佛乖乖的任人宰割,只要对方愿意,命要拿就拿一样。
“唔嗯……”
他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动脉一下下有节奏地鼓胀,也能感受到关渝舟体温在逐渐流失,一抬头便能看见那双匿着红光的眸子正低低垂着,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自己,和上次在澄阳高中时状况相似。
很奇怪。
有一瞬间,他真的察觉到了男人的杀意。
他怀疑是自己出现了错觉,眼里沁着泪花,可怜巴巴地抓住了关渝舟的手腕。
原本就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攥裂,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淌,那一声软软的痛呼吓得沈维回过了神,迈着腿大步上前。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救人劝架是最关键的。
关渝舟看着血珠一路下滑,没入青年百润的脖颈没入衣领。
夏濯喉结顺着下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在对方的掌心下艰难游移。他感觉血流过的地方被风一吹痒得发毛,于是蹬腿踹了男人一脚,小猫似的指挥道:“帮我挠一挠……”
随着这一踹,关渝舟忽地松了手,他没顺着夏濯的意思替他止痒,反而用沾着血的指腹擦过他下巴上的那颗痣,又摩挲起那瓣失色的下唇,直将腥味抹开涂匀,这才玩够般满意地低下头。
和刚才粗暴的动作截然不同,此时他轻柔地吻了上去,为有些发抖的小男友渡了口气。
夏濯好歹得了空,先抓了抓脖子上那片肌肤,舒服后这才慢吞吞地反搂上对方脖子,配合着让男人长驱直入。
沈维本已经气势汹汹走到两人身后,见两人突然拥吻在一块儿了差点眼珠子都掉出来,他赶紧将刚张的嘴重新闭上,利索地脚跟一转退了回去,比过来时速度还要快得多。
麻了。
原来是情趣。
差点多管闲事。
只有夏濯知道这什么狗屁情趣,单纯是人发病了,得顺顺毛。这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他如今已经能应付自如,反而有些享受起对方这种急躁又病态的占有举措,他晕乎乎地想,恐怕自己也病得不轻。
关渝舟吻得很凶,夏濯只觉得比被攥着脖子还要喘不上气,头脑里什么思考都停了,想要说些什么话,但喉咙却一阵干涩火辣,轻微的咳嗽被关渝舟压住,直震得他胸腔发疼。男人搂着他的腰,沾着血的手扣住他的后脑,吻势愈发深入,几乎是要将他拆了吃了。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越来越暗,半眯着却没放过他的分毫反应,几缕黑发因低垂的头而落在眉眼处,关渝舟的眼神已经完全没了隐藏,里面藏着野兽、深渊,那种疯狂像是黑夜里燃烧的火焰,一旦被锁定落入其中,便毫无抽身可能。
“呜呜呜呜呜?”
夏濯模糊不清地说了什么,偏脸努力地吸了口氧。
关渝舟顿了顿,眩晕感让他身形有一瞬不易察觉的晃动,等刚才莫名其妙的冲动褪去后,他头抵着头,呼吸间喷洒的热气落在夏濯脸侧,“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他们都在看!”夏濯瞪去一眼,泛红的脸上写满了“某教授公然对其学生下手不知廉耻世风日下”的字样。
关渝舟动也不动,“那就让他们看。”
“关老师,我发现你脸皮变厚了。”
“可能随了你。”
“……”曾经自诩过没有薄脸皮的夏濯无言以对,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倒是沈维躲在树后捂着下半张脸,“我没看,你们继续、继续。”
如果忽视他特地睁大眨也不眨的眼睛,这话还能有那么丁点说服力。
怕再多看就会被夏濯戳瞎,沈维这才错开目光。孔满不去扫他们兴,和其他人略一点头:“我先走了。”
沈维还没从“卧槽第一次看两男的接吻怎么也这么带劲”的震惊情绪中脱离,闻言呆傻地点了下头:“哦、哦,那再见?”
“再见。”孔满率先离开了梦境。
察觉到关渝舟身上的狂躁逐渐消失,触着他的肌肤也在回温,夏濯暗自松了口气,嘀嘀咕咕地埋怨起来了:“你刚刚好凶,吓到我了都。你之前都对我很温柔的,你肯定不喜欢我了,还狡辩。”
关渝舟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藏的暗红已经清空了。他沉默了片刻,头又开始一阵阵的疼起来,甚至花了点时间去反应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操纵权,但又和覃念的双重人格不同。那些记忆遭到了阻拦一般延迟地传输到脑中,或许这次回去后还需要再去拜访秦医生一回。
他伸手擦掉夏濯脖子上的血迹,“还说?要不是故意受点伤给我看,我会生你的气?”
夏濯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无辜道:“哪有,是她上来就给我划一刀,你不赖她还反过来赖我,你看你这是不是逼良为娼助桀为虐?”
关渝舟勉强扯了下嘴角,“瞎用什么成语。”
“再说又不是故意给你看的嘛……我可没有自虐倾向,只能拜托她啦。而且也没伤得很深,我还是有分寸的。”说着说着夏濯还骄傲起来,不由得挺了挺胸脯。
关渝舟看他这幅样子有些想笑,但在他再说些什么话之前,晕眩感来得更加强烈了。之前有过昏倒的例子,所以他只能拧着眉去硬抗这种疼痛,没法分心来再进行一场教育。
“怎么不说话啦?我错了,关老师,关哥哥。”夏濯没看出他的异样,只觉得他还在生闷气,于是拽着他袖口晃了晃,就当在撒娇示弱了,“我刚刚说你不喜欢我了你都不反驳!我也生气了。”
关渝舟好不容易挤出点精神:“我错了,别生气。”
“就一句别生气?也不哄哄了?”
“等等……我休息一下。”再开口时,关渝舟声音沙哑得可怕。
夏濯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关渝舟的额,顿时摸下了一层冷汗,“你怎么了?!”
“稍微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就好。”
这哪像“稍微有些”?夏濯定了定神,拉着他去草坪上坐下,顺势解开他领口的纽扣,让他能呼吸顺畅一些。
“哪里不舒服?”
“没什……”下意识的话在看到对方的表情时被咽回,关渝舟指了指头,“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