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上(249)
似乎只有一个答案了。
叶白汀眯了眼:“孟南星的心意,喜欢谁不喜欢谁,他其实是知道的,他对自己并不自信,一边不觉得孟南星会看到他,一边又对孟南星的青睐抱有期待,所以今日我问他孟南星知不知道他的心意,喜不喜欢他的时候,他会说,‘希望他喜欢我’。 ”
“所以说,管修竹的死,有情杀可能了?”申姜愣了一瞬,完全没想到,自己也有猜中的一天!
“不能完全排除,”叶白汀轻轻摇头,“整个户部,李光济是做事最多的那个,知道的内情不可能少,他对管修竹的情感很复杂,有着同年进户部,同是新人,面对各种难题的惺惺相惜,会因管修竹的开朗大方岁于助人心有底线,心生尊敬,也会因为管修竹的强烈反抗,不服上峰管教,害怕受到连累而有意回避,更会因为管修竹的过于亮眼,才华出众,被很多人喜欢,而心生嫉妒……李光济此人,胆小是真,怕麻烦是真,可若压抑的很了,被刺激爆发,产生的能量,谁说都不准。”
“这些,就得我们继续找证据佐证了。”
破案离不开推理,但真正砸实罪名,缉凶归案,还是得靠证据。
就着这个问题,叶白汀转头看仇疑青:“管修竹对孟南星的情感状态,你怎么看?”
仇疑青:“上元节时,你我曾一起走过管修竹死前走过的路。”
“是。”
“不管是案件卷宗记录在册的信息,还是我们寻到的新线索,管修竹都是不知道有个人喜欢他的,更不可能有任何反馈,但这一日晚些时候,就不一定了。”
花灯摊主的话,对管修竹当时表情的形容,是很有些指向的,管修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我同指挥使想的一样,七夕佳节,是个很不错的日子呢。”
“……嗯。”
少爷和指挥使又在四目相对,眼里闪烁着他不懂的东西了!申姜心里就跟被狗爪子刨似的,又痒又着急,到底想到了什么,你们倒是说出来啊!叫我也知道知道!
对面男人眼神过于深邃,过于幽暗,一度让叶白汀忽略了场合,总感觉这男人不是在正经捋案情,而是在诉说,讨论着别的东西。
他离开视线,喝了口茶:“我们也不要忘了,户部官署里,还有一个人。”
“还有?”申姜回头看小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和连成的关系线条,头都疼了,“还有谁?”
叶白汀:“观蒋宜青的表现,我们知道,他和尚书万承运,侍郎赵兴德距离暧昧,综合孟南星线索分析,也有此倾向,林彬表现更加明显,第一次我同指挥使去户部时,林彬说户部规矩严,他是档房的人,不允许过来正厅,窥探公务,可他那日却送了公文不走,还要给指挥使倒茶——赵兴德并未阻止,且观察纵容,距离感同样暧昧。”
“再就是今日,他被指挥使不小心挥到一边,是万承运扶住了他,提醒他小心,距离感……”
“也很暧昧!”申姜这下想的透透的,“他还被赵兴德训了!但这个训听起来虽严厉,却并非真的训,好像有一种‘我的人,我训过了,责过了,别人就不能再骂’的意思!”
这才不是训,这是袒护!
他们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申姜越想越觉得,户部可真是厉害,花活儿挺多啊,看着个个官袍加身,人模狗样的,实则烂到根了,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人都敢拽进屋,也不怕别人是个细作,把你们一窝都给卖了!
门口一幕画面反复在脑子里转,申姜咂了下舌:“那个姓林的……是个小白脸啊,长的不错,脸白腰细的,往指挥使身上撞,是不是……是不是……”
叶白汀晃了晃茶盏,看向仇疑青,声音里有几分深意:“我感觉他应该知道点什么,又知指挥使要查案,刚好自己有点线索,不如就暗示一下,来个交易。”
申姜顿时感觉到气氛不对,那林小白脸靠着什么功夫,才能在户部混的如鱼得水,擅长什么?这种交易,万万不能做!指挥使的一身清名呢!
叶白汀:“指挥使要试一试么?”
仇疑青眉宇微沉:“你让我,去试别人? ”
“没没,少爷不是这意思!”申姜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赶紧往回拉,“我去!我可以去!”
叶白汀也回过味来了,知这话不应该,摸了摸鼻子,伸手提壶,给仇疑青续茶:“我的意思是,林彬那里,一定有东西。”右转头看申姜,“你去可以,不过得换个方式,别人未必看得上你。”
申姜:……
我是做了什么孽,帮人解围还要被嫌弃!不过少爷说的对,那小白脸能搭上户部的大人物,想也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少爷提醒的是,我会注意的!”
仇疑青看看乖乖坐着的小仵作,再看看站在小白板前百户,哼了一声,没说话,全当是放过他们了。
叶白汀顿了一会儿,还有一件事不得不问:“今日指挥使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何以动静那么大?”
以仇疑青的身手,如果真是潜入找什么东西,完全可以无声无息,闹不出那么多声响。
仇疑青:“进户部找东西的,不止我一人。”
叶白汀手微顿,几乎立刻,想到了一个方向:“李宵良那边的人?”
这个案子一旦被翻案成功,贺一鸣必倒霉,外族的细作组织既然近期打算找贺一鸣,关注这个案子合情合理,拿到了关键性的东西,用处有二,一,帮助贺一鸣,给予好处,让他感恩,以为己用;二,威胁何一鸣,小辫子攥住了,还怕他不听话?
“目前尚无确切线索证实,”仇疑青微微摇了摇头,“黑衣人身份是否确认,同细作或和一鸣是否有关,都无证据佐证,他们之间是否有瓜葛,还要等待后续追查,我已派人跟踪,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房间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申姜看看少爷,再看看指挥使,最后视线落在小白板上,上面密密麻麻信息很多,有些线已经理得很清楚了:“所以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叶白汀沉吟片刻:“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管修竹养的狗,狗恋旧主,如果能找到,对案情或有帮助,”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凶手用来消灭孟南星尸体痕迹的时候,不也用了狗?指挥使查实痕迹确定,绝非一只,这么多的狗,从哪里来?家狗是肯定不会随意让这么带出来的,出来也会有动静,野狗……从哪里找的呢?这些狗在哪里找东西吃?在哪里睡?”
仇疑青:“今日我在户部寻到了一些名册,经年的事务记录,签押痕迹,按着追查,被贪污的银子在哪里,许就能找出来了。”
“去年腊月二十二,案件相关人的时间线,需得再次确定,要足够详实。”
“万承运,赵兴德与户部人员有私一事,也需有足够的实证,时间,地点,人证,最好都有。”
“林彬……”
叶白汀和仇疑青一一说着,申姜就在一边,拿着小本本记,也是这个案子比较特殊,命案重要,贪污查办也重要,他们不可能像当年贺一鸣一样稀里糊涂结案,每一样事实都得清晰,所有线索都得捋,眼下案件脉络已经清晰,只要能查到证据佐证,凶手是谁,很快就能揪出来了!
三个人越理,案件越明晰,越说,眼睛越亮,这一捋一聊,一直持续到了五更天。
五更天,天色最暗,也是将要亮的时候。
一切隐于平静之下,一切又都充满希望。
“好嘞,少爷您就瞧好吧!”申姜熬了个大夜,竟也不见疲惫,脸上都是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能抓到人。
他也的确立刻去干活了,换了件衣服,吃了点东西,觉都没怎么睡。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这天收获颇丰,比如对万承运赵兴德的过往经历排查,时间线细究,户部的工作模式……几乎让少爷猜着了,还真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