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岛屿(108)
若想如此,恐怕要被困在南极的岛屿才行吧。
“捎你一段吧,”管声指向主路,“方博就在对面。”
范锡立即拒绝:“不用了,你不是急着回家上厕所吗?”
“不想了。热胀冷缩,缩回去了。”管声阔步靠近,热情地拉住他胳膊,“怕啥?搭个顺风车而已。你放心,过去的那些事,我都放下了。”
这话,让范锡倏然抿紧嘴唇,又挤出一丝笑,接着脑袋半垂,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收款码。再抬头时,他眼中流出释然,和拼命掩藏仍遮不住的失落。
“好吧,多谢了。”他和管声并肩而行,过了马路,坐进那台黑色MPV的第二排。车里温暖如春,方博回头朝他笑了笑,并未表现出惊讶和好奇。
管声掀了帽子,告诉方博目的地,用闲聊的口吻说:“最近忽然就冷起来了。你说,假如我们当初一路漂到南极去,该怎么办?”
“吃企鹅?”范锡稍微解开外套,笑着反问。
“我看过一本书,”管声侧目望过来,“里面写到,企鹅种群中,偶尔会有特立独行的。成年之后,其他企鹅凭借本能去大海觅食,它偏不,偏要掉头走向大陆深处,和远方的群山。
即使把它抱回海边,它还是会背道而驰。它就这么不吃不喝,固执地朝反方向走,最终大概率会死掉。研究企鹅的学者说,这也是一种本能。假如海边的栖息地被突如其来的天灾毁掉,那么这些特立独行的企鹅,就是种群延续下去的希望。
千万年前,第一只放弃天空,潜入大海的企鹅,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执拗呢?那只企鹅,当时肯定很快就歇菜了,但它开辟了进化的新道路。企鹅不会鄙视那个逃离大海的同伴,可如果换做人类,大家就会一齐嘲笑它:看,大傻X,还好我不是它。”
范锡无言地笑了,开车的方博接话道:“所以人类活得又累又烦,啥都要评判,难以接受那些格格不入的。见不得别人自由,然后还说自己爱自由。”
“看书时我就寻思,那只企鹅,要是有个同伴就好了。边聊边走,多开心。”管声打开刚买来的紫菜包饭,往嘴里塞了一块。米饭早已变得冰冷,微微发硬,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连连赞叹。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粥粥跟“网友聊天”:你造吗?今天好尴尬,我遇见我前任了。
网友:哇哦!
第91章 他是我的朋友
正值晚高峰,街面有些拥堵。
经过一个路口时,车子卡得一动不动,已经十分钟了。
“草,放个屁的推力,都能走得比这远。”管声有些低俗地吐槽,却很开心。堵吧,堵到地老天荒才好,哈哈。
范锡误将他的亢奋当做内急引发的焦躁,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饮料,瓶口很粗,一饮而尽后递给他:“也没外人,就这样解决一下吧,一直忍着不好,小心诱发肾结石什么的。”
“……不用。”
“我不看你。”范锡扭过脸去,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我没那么急,而且这瓶口太小了,你应该知道。”
这时,方博指向车子右侧,说:“我才看见,这不是白总的车吗?”
管声看向堵在旁边的那台科尼赛克,可不是吗!坐在驾驶席的好友,早已将车窗降下一道缝隙,似乎正等着自己打招呼。
他伸长手臂越过范锡,也降下车窗:“嘿,巧了,干嘛去?”
“先接我对象,然后参加个饭局。”白佑微微一笑,目光定在范锡身上。
“这就是我那结拜兄弟,很久没见了,刚才遇到,捎他一段。”管声搭住范锡的肩,落落大方地介绍,“他老家贵州的,一个人在这边打拼,正用业余时间创业呢。”
曾经,他觉得把范锡介绍给那些豪门朋友,会让自己显得“掉价”。现在,他只想抽死那个虚伪虚荣的自己。
“哦,在做什么项目?”白佑颇感兴趣地问。
“蹲学校墙头,卖紫菜包饭。”范锡笑着朝对方点点头,“以后还会尝试别的,先从容易的做起,哈哈。”
白佑扑哧一笑,显然以为他在开玩笑。管声却举起正在享用的紫菜包饭,说:“真的,他爬墙嗖嗖的,可厉害了,做得也好吃。”
很快,便秘的车流通畅起来。
分道扬镳前,管声跟好友聊了几句,相约过两天一起打台球。把范锡送到做家教的小区,他跟下车,叫住对方匆匆离去的身影:“八宝粥同志,从今天开始,我们邦交正常化怎么样?”
范锡没回应,只是弯起嘴角,紧了紧衣领,在凛冽的风中耸耸肩。
“好吧,那再见啦。”
回家之后,管声伏案复习许久,学得抓耳挠腮。真想把书撕了吃掉,消化之后不走肠子,而是直接进脑子……有点恶心。
他估摸着这小子下课了,正在地铁上,便发消息问:“你小舅子又骚扰你了吗?”
“没有。”对方很快回道,紧接着又说:“我遇见我前任了!具体的就不描述了,有点尴尬,电影里都不会出现这种剧情。”
大能猫:“就是那个对你说,等风头过去,就啥啥啥的人。”
八宝粥:“嗯嗯。”
大能猫:“如果都还是单身,就接着处呗。”
八宝粥:“我们不合适,一定还会再次撕破脸的。与其把狰狞的一面留给对方,不如体面告别,留点美好回忆。”
大能猫:“不合适,那当初咋在一起的?”
八宝粥:“在某些地方,我们是合适的。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哈哈。”
大能猫:“好吧。”
八宝粥:“过去的事,就不提啦。对了,正好没啥事,我给你讲一个特立独行的企鹅的故事,也许对你写歌有帮助。”
聊到此处,管声哑然失笑,回复:“快说来听听。”
八宝粥:“你知道吗,有的企鹅,天生就不向往大海……”
下班时,范锡在更衣室磨蹭了一会儿,才离开公司。
等在一楼大厅的苏豪瞄见他,立即腆着肥呼呼的脸迎上来:“姐夫,你可算下课了,我闲的都要长蛆了。”
他漠然地瞟了对方一眼,心想:那正好,和同类在一起多开心。他叹了口气,问:“你爸妈知道你来吗?”
“知道,我跟他们说,我要来你这边打工,见见世面。”苏豪笑嘻嘻的。
他轻嗤一声:“贵阳还不够你闯荡的?”
“同样的工作,这边工资至少高一倍呢。”
“那你老婆呢?”
“吵架了,回娘家了。”
范锡径自来到街上,裹紧了围巾,朝地铁站走。苏豪跟在他身边,不停地哈着白气喊冷。裹挟着蒜味的口气,随着寒风刺进他鼻腔,逼得他不得不把围巾拉高。
“比我想象的冷多了,到家之后借我件羽绒服。”苏豪抖了抖身上的薄棉服,“姐夫,你看我多可怜。”
“我和三个人一起合租,条件很简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住宿吧。找个包吃住的工作,有很多。”他目不斜视,扣上帽子,加快脚步。
苏豪呼哧呼哧地小跑跟着他,“没事,我不嫌弃,挤一挤就行。”
他微微侧目,瞄着那稍微勒紧裤腰带都能挤出荤油的腰围,淡淡地说:“全是单人床,才一米多宽,挤不下。”
“我打地铺。”
他没有回应,任凭苏豪跟着自己回到葫芦娃之家。冬季天短,屋里黑暗而安静,那哥儿仨都还在外面跑。天冷后外卖生意火爆,为了在年关前多攒钱,三人经常干到半夜。
他开了灯,告诫苏豪别乱动东西。
后者解开外套,在屋里转悠一圈,说他居然睡上下铺,混得也太惨了。随后,炫耀起自己那套140平精装修的新房。假如没这房子,肯定没法拿下自己那能打六分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