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痛癖(43)
可戚寒的狂躁和失控就像轨道上的转辙器一样,硬生生把它们又掰向了灰暗的结局,仿佛现在的结果是命中注定。
钻石明明是自然界最硬的东西,却又有那么高的脆度,完好无缺的情况下被铁锤砸几下都会粉碎,更不要说已经有裂痕结构被破坏的了。
只需要一点外力,就能让它粉身碎骨。
就像他曾经自以为海誓山盟的感情,如今已经残破不堪到经受不住一点波折。
呆怔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戚寒喘息很乱,眼底爆红,指尖无措地颤抖着,胸口如同被破开一个大洞的风箱,呼呼呼地灌进竖着尖刺的冷风。
他走过去捡起被砸变形的戒指,动作僵硬地拢着钻石碎渣。
锋利的切割面把他的手指割开无数细小口子,很快那堆碎渣就被染得殷红,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固执地捡起自己最后的东西。
“你答应要给我的……不管它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
他笑的很难堪,声线也在发颤,傅歌崩溃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糟糕破烂到了极点。
“我答应给你的……我答应给你的……你还真好意思说,我答应给你的一切我都做到了!”他攥着戚寒的衣领把人拽到眼前,绝望又歇斯底里地质问道:“那你答应给我的呢!”
“你的承诺呢?你的爱呢?你许给我的未来呢!你说过要对我的好呢!都被狗吃了吗!”
“砰”一声闷响炸开在耳边,桌子被戚寒的身体砸塌,那些钻石碎渣混进木屑里,再也找寻不见。
“你给我的只有欺骗、折磨、恐惧、虚假的爱和无休止的噩梦!你毁了我一次又一次,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呢,杀了我?侮辱我?继续折磨我?到底要把我变成什么样你才肯善罢甘休!你才能放过我!”
手边所有东西一股脑砸在alpha身上,他脆弱又暴怒的身体像块摇摇欲坠的玻璃,戚寒心疼得喘不过气,不顾身上的伤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
“哥……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我、我不该打扰你们聊天,不该撕了你的画,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了,我会改的……”
他伸出指尖,轻而又轻地碰到傅歌的侧脸,声音低到快要散在空气里:“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只想让你好起来……幸福一点,健康一点,再变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你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别伤害自己……好吗?”
傅歌讥讽至极的笑起来,“变回去?”
他打开戚寒的手,声音阴冷得可怕,“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不管是你,还是我,还是我们,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这一生,尝过最惨的痛,最刻骨铭心的爱,和最深层次的快乐,都是你给我的……你给的实在太多了,我消受不起,所以我把它们统统还给你……”
他后退两步,僵硬的笑意像凝固在高汤上的冷油,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条坠着转经筒的藏蓝色绸带手链,说:“这是我最后欠你的东西。”
戚寒心头猛颤:“这个……也在你那儿……”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礼物,傅歌在扎嘎神山脚下策马冲破二十二道经幡,才赢得这条哈达,取下一小条做成手链,再三嘱咐戚寒要好好保管,不能撕不能剪,不然就会把好运送走。
“你知道我那天晚上在你睡着后干了什么吗?”
“我握着转经筒在帐篷外转了一整夜,祈求我的小熊先生能够幸福快乐,永远安康。”
话落傅歌扯下转经筒,扔到一边,拿起一把剪刀。
戚寒的表情像面具一样裂开,僵硬地摇了摇头,害怕到瞪大眼睛,无法眨眼,“哥……不要……别这样……”
傅歌当着他的面把绸带剪碎砸在地上,“去他妈的幸福安康!你就该永远像我一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
破冰的河面再次冻结,且比解冻前更为惨烈。
当天戚寒一直在傅歌门前站着,像具被抽干骨血的行尸走肉,他知道这间病房他再也进不去了。
当晚医生拿了加量的半管信息素给傅歌输液,戚寒看了良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小beta对他态度缓和就是从第一次信息素加量开始。
所以他不是感动自己用致命的把柄去换戒指,只是信息素输多了,精神不由自主地出现软化。
从头至尾,傅歌都没可怜过他。
*
就像天平上的两个极端,傅歌和戚寒无限疏远的同时,开始向祁川慢慢靠近。
除了早上“抽完信息素”后必要的感谢,祁川每天下午都会过来陪他,他们会一起聊天画画,像是有太多聊不完的共同话题。
戚寒有上百种方法对付祁川,轻则让他的公司麻烦不断,再无暇来打扰傅歌,重则直接对祁氏釜底抽薪,让他永远无法出现在小beta面前。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敢做。
上次的教训实在太惨痛,他既怕傅歌和他彻底决裂,又害怕傅歌身上因祁川刚恢复的鲜活气儿再次消失。
尽管嫉妒到发疯,却也无能为力。
傅歌会利用空闲时间给祁川准备很多补汤和点心,他的手已经可以不算熟练的握笔,虽然画出来的线条依旧歪歪扭扭,也算是喜人的进步。
并且他又恢复了年少时的喜好——给每个亲密的人盖戳。
但戚寒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抱着蜂蜜罐的小熊再也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红嘴小鸟,戚寒亲眼看到他把那只小鸟画在每个为祁川准备的点心包装纸上,就像以前为小熊先生准备惊喜时一样细心。
“祁先生,麻烦帮我把这些点心拿给老师好吗,如果方便的话,我这周末想和您一起回去看望他。”
接过点心,祁川先是夸奖了一番他画的《红喙鸟》又有进步,接着说:“什么时候都方便,他这礼拜把所有展都推了,就等着你回去呢,天天催我。”
又寒暄了几句,小男孩儿抱着画架跑进花园里。
他已经和傅歌混熟了,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捂着帽子颠颠颠儿跑过去就要往傅歌身上冲,祁川一把把他捞起来,“小冒失鬼,别把他撞倒了。”
小男孩儿笑嘻嘻地搓搓脸,坐在祁川胳膊上,朝傅歌伸出小胖手:“媳妇儿抱!”
傅歌被他弄的不好意思,牵着他的手揉了揉,“祁哥哥不是抱着你呢吗。”
站在凉亭里的戚寒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看到祁川和小男孩儿亲密地站在傅歌旁边一起画画,小男孩儿不小心把颜料弄到了傅歌衣服上,祁川一边拿纸一边掐了下小男孩儿的脸。
其乐融融的样子好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像戚寒做梦都在幻想的他和傅歌的未来。
“我说,你就这么看着啊?”
旁边陈行比他还酸,咬牙切齿地把凉亭上的吊兰全揪秃了。
戚寒没什么表情,把手里拿着的外套递给他,说:“帮我走一趟。”
“卧槽卧槽!”陈行瞬间精神了,“怎么着,我们把祁川蒙头暴打一顿?还是扒了他的裤子游街示众!哥们儿今天指哪儿打哪儿,绝对好使!”
戚寒说:“帮我把衣服给小歌,降温了,他穿那件太薄。”
“卧……槽!你可真他妈是个大冤种!”
陈行拿看远古文物似的眼神看着他,“你没毛病吧哥们儿,老婆都要被人抢走了!还忍?”
“你哪儿那么多话。”戚寒让他烦的直接把衣服拿回来塞给路过的医生,“麻烦您帮我把这件外套送给花坛边那个beta.”
医生看了一眼,问:“蓝衣服和对象画画那个是吗?”
戚寒:“……”
戚寒:“是蓝衣服,但那不是他对象。”
“啊这样啊,误会了误会了,我看他们挺亲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