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3重案组(209)
祈铭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烧得只剩眉弓的头盖骨。可用于辨识死者性别的骨骼所剩无几,有下半部分的话一眼就能辨认出男女:男性的耻骨下角小于九十度,而女性多在九十到一百度,有生育史的会更大。
不过法医依然可以通过眉骨的形态来进行初步判定——
“死者应该是女性。”
“女的?”
罗家楠抬眼扫了扫周围,荒郊野外死一女的,如果不是早就埋下的尸首,那很有可能是……
“罗副队!”
听到消防中队的秦队长在远处喊自己,罗家楠赶紧起身过去:“怎么着?”
“你看这。”秦队长指着脚前一片呈现星点焦黑的土面,“这是助燃剂留下的痕迹,这火是人为造成的。”
罗家楠听了微微眯起眼,秦队长的话更坐实了他的推测——这是毁尸灭迹啊。然后顺着秦队长指的方向,他朝远处望望。除了这星点的焦黑,再往前就没有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了。
“有助燃剂的话,火怎么没往这边烧?”他问。
弯腰揪了两根宽叶的野草,秦队长捏住草茎举起。柔软的野草随风倒伏,顺着草倒的方向,视野中正是那一片被山火肆虐过的焦黑。
“火随风势,风往哪刮火就往哪跑。”秦队长的语气不无庆幸,“还好这附近石头多植被少,不然燃起大规模山火的话,可就是场灾难了。”
罗家楠点点头,又问:“能看出是什么类型的助燃剂么?”
秦队长有十多年的火灾事故处理经验,见多识广,很有把握地说:“能把尸体烧成那样的,怕不得是柴油,或者是航油级别的汽油,那样燃烧温度才能达到一千七八,将尸体完全烧毁。”
罗家楠赶紧在小本本上记下,又让旁边负责安保的民警把杜海威叫过来:“杜科,你让手底下人在附近好好找找,看有没有空的油桶之类的东西,秦队长发现助燃剂的痕迹了。”
杜海威听了立刻转头喊黄智伟,让他把刚才发现的一团不规则物体展示给罗家楠:“我刚还在想这一团烧融化的塑料会是什么,照这么说的话,应该就是油桶了。”
一看那玩意都融成不足拳头大小的残骸了,罗家楠搁心里翻了个白眼。本想说找着油桶说不定能提取到指纹呢,看来是没指望了。杜海威看着也有点郁闷,勘验案发现场,不怕脏和乱就怕火和水,不管是火烧还是水冲,都会把证据消灭的极其彻底。
然而犯罪分子再狡猾,也逃不过现勘人员的火眼金睛。杜海威刚到现场就划定了方圆五公里作为勘验范围,一块块石头翻,一棵棵草扫,每一寸地皮都不能放过。嫌疑人作案前后总归是要上山下山,而且不可能往火里扎,只要沿着未被烧焦的地方搜索,总归是能找到其移动轨迹。
又听见祈铭喊自己,罗家楠跟他们说:“那什么,杜科,秦队,你们先忙着,有发现再说,我先去法医那边盯着。”
走到土坑边,他看祈铭手里的托盘中放着一块鹌鹑蛋大小、黑漆漆、还嵌着个小铁环似的玩意,皱眉问:“这什么?耳环?”
“不确定,是高仁刚筛出来的。”祈铭用指尖试了试那块物体的触感,发现表面质地坚硬,内部略有柔软之感,不由挑起眉梢,“像是一块没完全碳化的人体组织。”
“啊,怪不得我刚一过来就闻见烤肉味呢。”罗家楠说着还一耸鼻子。
祈铭嫌弃的斜了他一眼,将托盘交给夏勇辉拍照记录,又拿起黑漆漆的两枚掌骨:“看骨骺结构像是中指和无名指,但是烧成这样分不清左右手了,通常来说惯用右手的人掌骨会长一些,左手略短,根据身高测算公
式,死者的身高约在一米五八到一米六二之间,上下误差两厘米。”
“死者是一米五六到一米六四的……女性,”罗家楠往小本本上记着,“年龄呢?”
“暂时判断不了,牙齿倒是找到四颗,可都被熏黑了,得回去清污看磨损程度来判断。”
“还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
祈铭抬手用手背推了下滑到鼻梁中间的镜框,手刚挪开罗家楠就乐了。烧化的草木灰沾到了乳胶手套上,祈铭这一抹,给脸上蹭了块黑。本想伸手帮他擦了,可一想自己的手套也摸过骨头,罗家楠琢磨着还是找人要张面巾纸为好,省得害祈铭洁癖发作。
他正满世界踅摸吕袁桥呢,就看云风和尚过来,弓身对蹲在坑里的祈铭说:“云静师傅,你脸上脏了,来我帮你擦一下。”
说完褪下截僧袍的袖子,轻轻帮祈铭抹去脸上的黑灰,完事俩人还对着乐。这画面给罗家楠酸的,牙都倒了一片。可转念一想,人家一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他吃的哪门子干醋啊!
尸体烧得就剩把灰了,仨法医在坑里筛到天黑,一共筛出不足两斤遗骸,包括半片头盖骨、两枚掌骨、一块嵌着铁环不知道哪的肉块,五颗牙齿和几十片熏的乌漆墨黑的碎骨渣——对于祈铭来说这都是“宝贝”,只等回去清污完毕便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再下来就没法医的活了,他安排高仁和夏勇辉先回市里。罗家楠走不了,明天还得在周边调查,今儿晚上只能住寺院里,所以祈铭也留了下来。然而寺院的客房有限,挤一挤勉强能住十来个人,罗家楠理所当然的带祈铭霸占了一个单间。
祈铭洗完澡又去佛堂听夜课的师傅讲经,耗到十一点还没回屋。空冥的环境好入眠,罗家楠等得等着睡着了。然而毕竟是身处陌生的环境,听到门响,他立刻翻身坐起。一看是祈铭回来了,松下心撤出伸向怀中配枪的手。自打林阳离开,他的神经绷得异常的紧。虽然知道破坏者不至于傻到和自己正面刚,但潜意识里的警觉度依旧拔得很高。
看他一惊一乍的,祈铭回手关上门,走
到床边坐下,朝对方靠过去轻声问:“吓着你了?”
“没有,我就是……”闻到植物清香,罗家楠低头将鼻子埋进祈铭披散的发丝中——没有吹风机,散着干的快,“诶你别说,这植物皂的味儿还真好闻,清甜清甜的。”
第一眼看见祈铭,对方也是散着头发的形象。那会他还嫌弃人家娘炮,现在恨不能死人家身上才好。
“行了,快睡觉吧。”
祈铭轻轻推开他。不能由着这孙子继续腻歪,要不待会刹不住车可就热闹了。佛门乃是清净之地,佛祖面前绝容不得放肆。
实话实说,罗家楠真没想干什么,就觉着祈铭头发上的味道好闻想多闻一会。不过晚上干了三碗素粥,现在隐隐感觉到内急,也顾不上和媳妇腻歪,下床穿鞋出屋去上厕所。
结果门一开,外面黑漆漆的,空灵的寺庙内寂静得宛如坟地。清冷的山风迎面吹来,背上没来由的竖起片汗毛,他回头看着祈铭,挑眉问:“不先上个厕所再睡觉?”
“我进屋之前刚去过。”
“再去一趟呗。”
“不用了,你自己——”
话说一半,祈铭看着罗家楠干挤出来的笑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哦,这怕鬼的孩子不敢一个人半夜去上厕所。
TBC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到市区时已近午夜, 将检材送回局里,高仁打算晚上就在休息室凑活一宿了,反正吕袁桥还在庙里, 他回家也是自己。夏勇辉是归心似箭, 冲澡消毒换了衣服就跑——家里有人等着。法医忙, 医生更忙, 大小夜班轮着来, 有时候他和韩承业一礼拜未必能见上一面, 所以无论多晚, 能回家绝不跟单位耗着。
高仁见怪不怪,最近这段时间天天被夏勇辉塞狗粮,吃撑了也就没感觉了。倒不是说夏勇辉有种穷人乍富的炫耀, 而是自打确认关系后, 韩承业对于自己的男友角色太尽职尽责。
比如,夏勇辉晚上值班,经常是一过凌晨门卫会就打电话过来喊他去门口拿外卖——韩承业给叫的,而且备注上一定会标明“熬夜伤身, 别太辛苦”之类的字样。夏勇辉知道是写给自己的,可送外卖的不知道。有一位大叔骑手,以为是他点的餐加的备注,感动的攥着他的手感谢了半天,说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贴心的顾客。虽然第二天夏勇辉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讲给高仁听,但在高仁看来,这完全就是变相的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