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3重案组(177)
给师父回完消息,他看欧健满世界踅摸, 问:“嘛呢你?捡金子呐?”
欧健抬起头, 一脸的苦大仇深:“我刚看……有只蟑螂爬过去了……”
“没事儿,爬不到你嘴里去。”
罗家楠略感嫌弃。共事的这些日子里, 他发现老三虽然菜但确实是个有上进心的好青年, 就是性格稍微有点龟毛。要说真有洁癖也行, 跟夏勇辉似的, 休息室打死不进。可欧健不是, 休息室照样睡, 进屋却跟那挑挑拣拣——从这床拿个枕头,那床拿个被子,然后用自带的枕巾垫上,冬天还得穿着外套睡。让其他部门的人看了, 都说这小子有点欠练。
用欧健自己的话来说是刑侦电视剧看多了,以为警察都电视里那样:一身笔挺的制服,从头到脚一股精英范儿,三天不睡觉还能火速行动缉捕嫌疑人。到他自己干上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别说三天不睡觉,一天一宿不睡觉试试?走路都打晃。刚进重案组的时候他完完全全就是个小白脸,几个月下来是脸也黑了人也糙了,制服扔柜子里,不到开全局大会和党政文明建设学习会根本想不起来穿。
听他抱怨比同龄人老的快,吕袁桥把自己当初在检察院工作时拍的证件照翻出来给他看。欧健看看照片,再看看眼前的二师兄本人,瞬间露出绝望的表情。以前的吕袁桥不说嫩的一掐一出水吧,起码也是个气质温和的阳光青年,然而跟重案组里摸爬滚打了四年多,他现在脖子上挂条金链子妥妥的黑叉会大哥。审人的时候眉毛一拧,“凶神恶煞”四个字立马具象化。
事实上他看重案组里每个人都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即便是平时少言寡语的付立新,安安静静的缩在角落里的办公桌前,神态坐姿也隐隐流露出刑警生涯刻下的痕迹——是刻意压制的狠戾,是与犯罪分子勾心斗角练就的警惕,是见多了鲜血与死亡的无奈,以及,未被岁月蹉跎殆尽的血性。
另外在组里的这些人中,他最佩服罗家楠,也最怕对方。办案子遇到困难,找大师兄帮忙一点问题没有。可罗家楠的脾气忒爆,说窜儿就窜儿,一句话不对能给他骂到原地去世,对他的要求比苗红这当师父的还苛刻。跟着罗家楠是能学到东西,不过动不动被骂到灵魂出窍,没身钢筋铁骨还真扛不住。
“大师兄……你……饿么?”欧健是真饿了,中午饭没吃完就被罗家楠从办公室拎了出来。
罗家楠挑眼看看他:“你想吃什么?”
欧健不敢挑剔,怕他骂自己叽歪:“……随便,吃口热乎的就行……”
“刚停车的时候看对街有个拉面馆,你去打包两份套餐上来,我懒得动弹了。”
“那……你吃什么?”
“随便。”
“哦。”
欧健转头往门口走,刚走了两步又听罗家楠说:“不要面啊,来个盖饭。”
“好。”
又走没两步,那位大爷再次开口:“不要辣的,我媳妇不让吃。”
“知道。”
门开,身后第三次传来慢慢悠悠的烟嗓:“油大的也不要,有大块肉的不要,也别点纯素的,要不就……嗨,随便吧。”
背冲罗家楠,欧健放心大胆的翻出个白眼——哥,您也太难伺候了吧?这不要那不要,还随便?您看我像随便么?
进拉面馆对着菜谱灯箱上下左右看了三遍,欧健转头问老板娘:“那个辣椒炒肉盖饭,能做不辣的么?”
老板娘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不能。”
“那就……鸡肉土豆盖饭吧……”
“土豆没了。”
“蘑菇炒肉盖饭?”
“没蘑菇了。”
“西红柿——”
“西红柿也没了。”老板娘抢下话。
欧健心说您这要什么没什么,好意思开店?没辙,他无奈道:“那您看有什么随便给做俩盖饭吧,不要辣,打包。”
没过十分钟,老板娘端出两份大白菜炒鸡块盖饭。欧健不吃叶菜,一看这个,顿时皱起眉头。可人家做都做了,只能待会吃的时候把白菜都孝敬给师兄。
拎着饭盒出来,正想往对街走他忽听斜后身传来婴儿的哭声。刚开始以为是猫叫,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的摸出手机打开电筒,转身朝夜幕之下黑黢黢的绿化带照去——
光线所及之处,令他错愕的瞪起了眼。
——
“我艹!这孩子哪来的!?”
罗家楠一看欧健打包晚饭还顺手打包了一孩子回来,脸立马就绿了。以他对婴幼儿浅薄的认知来判断,这小玩意撑死了能有一个月,只小不大。
欧健一手拎着打包盒的袋子,一手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崽子,表情略显为难:“绿化带里捡的……可能是谁扔那的吧,大冷天的看着怪可怜的,我就……我就给抱回来了……”
“碰见弃婴你报警啊!”
说完罗家楠差点抽自己一嘴巴——这屋里除了哇哇大哭的孩子就是俩警察。然而术业有专攻,弃婴归派出所管,他们干刑侦的可搞不定。
“赶紧赶紧,把东西放下,给孩子送派出所去,让他们调监控找爹妈。”
罗家楠一边催欧健一边伸手摸摸孩子的小脸,试图劝阻住那恼人的哭声。然而一上手他就愣住了,大冬天的又跟室外不知道冻了多久,孩子的脸非但不凉反而还热的烫手。
“我去!这孩子发烧了!”他换手摸了把欧健的脑门,发现左右手有很大的温差,眉头一皱:“走,先送医院。”
饭是顾不上吃了,俩人带着孩子风风火火赶往县医院。到那给急诊大夫一瞧,说肺部有罗音,怀疑是肺炎得拍X光片。欧健抱孩子去拍片,罗家楠这边联系派出所。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派出所那边来了两位女警。片子和检查结果也出来了,片子上大片的炎症阴影,化验单上白血球高的吓人,显示肺部严重感染。急诊医生建议他们转去省儿童医院,那里有PICU——儿童重症监护病房——出现任何危重情况可以及时救治。
说话的功夫,孩子哭声渐弱,小脸眼看着由红转紫,急诊医生立刻叫人过来给插了管。他说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了,再不赶紧送更好的医院,孩子怕是撑不过今晚。罗家楠怎么也没想到欧健能捡这么个大麻烦回来,不过既然遇上了肯定不能见死不救,再说这么小的孩子,搁谁能忍心看着她死啊!
医院给派了救护车。罗家楠拉警笛在前面开道,女警们跟救护车,一路狂飙到了省儿童医院。到那医生就给拉进了PICU,转头下了病危通知。好在警方有绿色通道可走,不然还得交十万块的押金。然而押金可以不交,孩子的生活用品得买,尤其是奶粉尿不湿什么的。PICU的护士说得准备好一礼拜的量,保守估计这孩子得七到十天才能出重症。
在场的警察数罗家楠级别最高,再说也不好意思让女同僚花钱,他问清楚护士买什么奶粉和尿不湿,下楼直奔医院对街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守着儿童医院开的店面,里面婴幼儿用品齐全到罗家楠眼花缭乱。他今天才知道奶嘴还分月龄,奶粉还分段,尿不湿还分大中小号。
蹲货架前头溜溜选了半小时,他夹了两包尿不湿、一罐奶粉、奶瓶婴儿服等物去收银台结账。前脚刷完卡,后脚祈铭的电话就追到了手机上,听动静跟活见鬼了一样:“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上母婴店买什么东西?”
罗家楠的信用卡是挂在祈铭名下的副卡,刷一块钱那边都能收到消费信息。苗红笑他气管炎,他说媳妇管家天经地义。
罗家楠苦笑一声说:“老三捡了一弃婴。”
“啊?哪捡的?”祈铭松了口气。吓他一跳,看消费信息还以为罗家楠喜当爹了,毕竟有赵平生冷不丁拣一大儿子的前车之鉴。
“招待所外面的绿化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