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89)
沈清书撇开脸:“没有,你误会了。”
那白衣少年一拍胸口,大声道:“不可能!我用双眼看出来的事,绝对不会错,你一定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声音很大,即使隔了些距离的江殊殷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附近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世家弟子。
这些弟子本就年轻好动,如今一听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不禁全部集中过来。
一些隔得较远,不明是非的,豪迈讨问:“怎么回事啊?谁有喜欢的人不好意思说的?”
有方才竖耳倾听的大声答复:“还能有谁?清书啊!”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道:“嗷,原来是他啊,我说嘛,这种年头有心上人谁会不好意思说出来。”
沈清书被他们围在中间,一张俊脸微红,低着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能无力辩解:“没有,真的没有,还请诸位莫要误会。”
方才豪迈一问的弟子,从众多弟子之中挤进来,也用手轻轻搭着他,开导道:“哎呀清书,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尽管说出来,你心上人是谁,我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帮你把这人搞过来!”
周边的人拍着胸口点头道:“是呀是呀,你尽管说,这人是谁!你要不好意思,我们去!”
沈清书愈发尴尬,特别是想到某人还藏在不远处偷听,藏在雪白袖子中的手轻轻握紧,一张清俊的脸也红润不已:“你们不要乱猜。”
可惜他的这句话似乎没什么影响力,那帮弟子,仍旧认定他必定有心上人,一个个不怀好意的使劲追问。
再观不远处竖耳偷听的江殊殷,偷偷摸摸的探出脑袋。一双黝黑雪亮的黑眸紧紧盯着人群中的沈清书不放。
他听到什么?
师父有喜欢的人?!
虽说可能是那帮弟子胡说八道,故意与沈清书开恶意玩笑。
可哪怕是玩笑,却还是叫那邪魅极俊的黑衣男子忍不住的高高扬起唇角,轻轻抬起下颚。
他的目中,此时扬起别样的华光。就好似一只骄傲自满的雄狮,正得意洋洋的仰起头,以必胜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俯瞰整个天下。
他的唇角,高高扬起的幅度,无时无刻不在喧嚣着他此时喜悦。
江殊殷是一个很得人心的首领,同时也一直是个极其高调的男人。即便是有无数的人,此时此刻在他耳边让他低调谨慎,他也无法按捺下这股莫名的兴奋。
依旧是要我行我素的站在天下最显眼的地方,已最高调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眼前。
最后大声的告诉整个天下:假若师父有喜欢的人,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我!
是的,江殊殷,就是那么骄傲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就是以后的更新时间,改在晚上九点,么么哒~
第107章 英雄救美
有时候命运就似玩笑一般。
在你认为最欢乐的时候, 它却偏偏像个贪玩的孩子,仅仅只用一瞬间, 就能毁去你所珍视的一切。
在感到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江殊殷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再不隐藏的立即站起,撕心裂肺的大吼道:“师父!快躲开!”
人群中只有沈清书一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而同时他也回过头去。他看到那一向桀骜不驯的黑衣男子瞳孔中的惊恐,像是怕失去什么, 突然的感到一阵莫名的凄哀。
如同针刺一样,扎进沈清书的心底, 从灵魂深处传出令人崩溃的酸楚。
身边渐渐有人发现危险,开始纷纷四处散开。
听着他们的呼喊, 沈清书轻轻转过头去。下一秒, 却让他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一头发怒的太岁,身形犹如小山般巨大,正冲着他们头顶的山石狠狠撞来!
他们此时的位置, 正好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倘若这太岁继续横冲直撞,那么他们头顶的山石必定崩裂!蓦时,所有的人都将被掩埋其下!
发现这一危险的沈清书, 几乎是立即动身避开!
可那太岁速度飞快, 从头到尾仅仅是一瞬间, 巨大的尾巴就扫向山缘。
顿时山崩地裂!
看着满天的巨石铺天盖地的砸下, 沈清书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便听耳边传出一声大叫,紧接着身上就是一重, 一股狠劲的力道将他压倒!
头和背重重接触到地面时,传出一阵尖锐的痛楚。
可他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此时的沈清书稚气为脱,倘若问他怕不怕被石头掩埋在底下,那么答案当然是怕的。
毕竟若有可能避开,这天下之中,谁不怕疼?
可是闭着双眼等了许久,等到背部和头部的疼痛都完全消失,那如期而至被巨石砸中的疼痛依旧没来。只有几滴滚烫、散发着浓浓腥味的水滴砸到他的唇边——是血!
惊惧下的沈清书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眼中立即涌出酸楚的泪水。
在极暗的空间里,只有几道刺眼的光束从石头的缝隙中传来。借着这些光束,便能看到在他上方,一个长相俊美的黑衣男子,用手撑在他的两侧,以自己的身子支撑着所有的危险及重量,小心的将他保护在自己身下。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雪白的发丝,一滴一滴的砸落。
也不知伤到了哪里,他俊逸的眉轻轻皱着,肩头的黑衣一片潮湿,纵然看不清颜色,整个狭小的空间里却都是一片腥味。
似是见他睁开眼睛,江殊殷皱着的眉豁然平坦。极薄的唇也高高扬起,宝石般的眼睛里浮现出耀眼灿烂的笑:“终于舍得把眼睛睁开了。”
轻轻动一动身子,像是被石头压得极不舒服。可口中仍旧是慵懒得意的声音:“看看你今后收的徒弟,怎样,是不是很厉害?”微微低下头,他的声音也愈发恶劣,带着丝丝挑逗人心的邪魅:“呐,有没有觉得很心动?”
他问,心动吗?
如何不心动……
在沈清书如今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就似一个保护神。自他很小的时候,就突然从天而降,虽有时恶劣不已,令人无法忍受。可总能带给他一波又一波的惊喜。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很多时候,看着犹如一轮炽热太阳般热情的他。再回头看看亲切不舍的师门,沈清书莫名的会觉得自己身处幻境之中,所有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那个邪魅欢愉的男子,才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人。
而此时,他为自己顶去原有的痛苦,却一脸无事的谈笑风生。
叫沈清书心中掠过一抹凄楚,更似渗入灵魂的痛苦。仿佛在不轻易间,伤害了一个于自己而言,至关重要的人。
承受着剧痛的江殊殷深吸了一口气,虽没听到他的回答,却看到他眼中越聚越多的泪水,不由了然于胸。
轻柔疼惜的笑起,他很想替他抹去眼眶中的泪水,可惜却无法腾出手,只能说些俏皮的话,引开他的思绪:“师父,我今日救了你。今后呢我也并不求你救我,但咱们这笔账可不能说算就算。”
沈清书看着他的双眼:“你想如何?”
江殊殷一说话,那股脸皮厚比城墙的韵味顿时显现。
狡诈一笑,那笑容晃得沈清书险些失神:“你就…以身相许好了。”
他说的很轻巧,语气中独带一股调皮霸道的意思,在狭小的空间里扬着头,得意道:“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不管是不是忘了许多的过往,但我在你心里永远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沈子珺就是挤破头,也达绝对不到的高度!”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沈清书迟疑道:“沈子珺是谁?他为何……也姓沈?”
听他提到这个,江殊殷做出一个很不屑的表情,直将沈清书都看呆了:“切,他呀?是一个经常破坏别人好事的坏家伙!”昧着良心的说人家坏话,也可简称睁眼说瞎话:“师父我跟你说,这小子坏得很!小时候常常背着你,仗着我比较憨厚老实不常说话,他竟然时常欺负我!”
江殊殷小时候憨厚老实不常说话?
他还时常被别人欺负?
原谅沈清书,即便此时的他来听这种话,都觉得极其的不可思议。甚至江殊殷不尴尬,他都替他感到尴尬!
毕竟,以他对此人的认知,他说的这些,实在很有可能是反话。
但说的那人丝毫不觉得害羞,简直可谓脸不红心不跳,说的有板有眼:“有次你给我们带糖。那小子明明也有的,却还不知廉耻的凑过来,让我给他。”
沈清书诧异一下:“你给了吗?”
江殊殷点头:“我给了啊,还给了不少!”
轻轻顿了顿,他动动身子:“还有啊,小时候我不爱说话,人也是安安静静的。他却每天都要来招惹我,气得我常常发火追他。”
沈清书皱眉陷入沉思:他既能举出例子,岂不是说明,他说的这些,很可能都是真的了?
瞄了眼俊逸的江殊殷:可这家伙,显然不太像被欺负的那个。倒反而,更像是欺负人的那一个。
他想这个问题时,想了好一阵,期间也没回江殊殷的话。那人倒也算乖,静静的撑在他的两侧,小心翼翼的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感受到他发上的鲜血滴到自己衣上时,沈清书尖细的指尖微微一颤。看着他俊美温顺的脸庞,他的脑海中猛然闪过几个支离破碎的画面——有呱呱哭泣的襁褓小儿、有调皮好动的白色小孩、有俊美潇洒的翩翩少年,轻轻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轻唤:“师父。”声音暧昧低沉,像是满山飞舞的桃花,多情凄美。最后,是一个黑衣黑发的霸气男子,总是慵懒邪魅的叫道:“浅阳尊。”
这些片段,零零散散,猛然浮现!
像是一阵忽如其来的洪水,猛地一下涌入他的脑海中,撑得脑袋生疼。
暗自咬牙克制住这股猛烈的疼痛,他轻轻颤着手指,抚上江殊殷白暂的脸庞。
感受到他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江殊殷轻轻合上眼睛,极为依赖的主动靠上。就似一只温顺柔和的小兽,期待着他的轻抚。
这个神情,这个动作。竟如此如此的熟悉,像是深深刻进沈清书的骨子,叫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靠上他的手掌,江殊殷才缓缓睁开闭上的眼睛。如同璀璨星星般的眼睛里,燃起亲昵疼惜的神色:“如果我能早出生几千年,早点能遇到你。是不是就能替你分担一部分痛苦?哪怕不能,哪怕江殊殷什么也做不了,但至少,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陪着你共度难关。这样…你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可惜世间里,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
因而,怪就怪天意弄人,同时安排他们碰见最好的人,与最坏的事。
靠着他微凉的掌心,再一次轻轻一叹,江殊殷的声音心疼又悲伤:“沈清书啊沈清书,你说你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上天要罚你独自在红尘中受了几千年的苦,才等到能与你一同承担的江殊殷?”
“又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在这险恶苦难的红尘中,兜兜转转千余年,遇到了几乎同样命运的江殊殷?”
这一叹,短短的两段话,却不知道尽多少辛酸苦楚。
从前江殊殷总以为,是自己何其有幸遇见他。
可到了如今,深入困住沈清书的幻境,亲眼看到他的过往,江殊殷才突然发现,其实他们两人都是何其有幸,才能遇到对方。
也正因碰到了能改变自己一生的人,在沈清书那两段至痛的记忆中,才会有江殊殷的片段。
而江殊殷带给他的,也不仅仅只是痛苦。可以说,想把他从这幻境中救出,非他不可——不救医九黎,看这些事,看得真的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