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是条鱼(133)
这三人每次偷偷翻窗给他送饭,都会气得呲牙咧嘴,佯装恼怒的在他小脑袋上狠狠弹一下:“你呀你!人一小小点,怎么这祸闯的就那么频?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知不知道?要是下次再敢闯祸,惹浅阳尊生气,我们就不给你送饭了,叫你活生生饿上一天!”
尽管他们都那么说,可江殊殷闯了那么多年的祸,从小到大,他们没有一次真的不给他送饭,让他饿着。
如今,看着这三人也在人群中抹着泪,似是在难过他苍白的发,又或者是在哭他坎坷的一生。
江殊殷眼眶也很红,坠云山的弟子没有阻拦他,而是一手为他指了上山的道路。
江殊殷微微朝他们点头致谢,带着无数的恶人一步步,一点点的走上自己想了四百多年的坠云山。
山上的一草一木还是一如往昔,除了高了些,旺盛了些,再无变化。
这些路,这些景,全都是深又深的回忆和思念。
看着它们,江殊殷哪怕再坚强,可满心都是挥之不去的回忆,还是叫他的呼吸微微发颤,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涌出,狠狠砸上玄色的铠甲。
最后,走过重重小路,他终于走上去清云殿的笔直大路。
路上,他遇到一身素衣的弄玉,弄玉哭着拥抱了他,还像当初一般温柔的呼唤着他。
清云殿门前,沈子珺和宋晓宇一左一右立在门前,带着坠云山许多弟子,微微朝他行礼。
江殊殷带着众恶也向他们行了礼,与沈子珺重重握了手,笑着摸摸宋晓宇的头,命众恶留在原处,独自一人走向清云殿的大门,用力推开。
——何曾几时,沈清书和他在满是挑花飞舞的清云殿外,迎风练剑。
江殊殷的剑法,一招一式,都出自他。
江殊殷的心法,一句一字,都出自他。
曾经迎风练剑之时,不分春夏秋冬,不分黑夜白昼。
更不知沈清书的手附在他的手上,纠正了多少个动作。
如今,师徒相恋,哪怕为人不齿,可他二人从未怕过。
大门打开的一瞬,江殊殷眼里再无其他。
唯有高坐上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他,窗外桃花落的惊人,像是一场茫茫暮暮的桃色大雨,雨过后,惊艳了无数时光。
走到大殿中央,二人凝眸片刻,高坐上的沈清书突然高高昂了头。
江殊殷则一撩铠甲,向他跪下。
重重扣了三个头,他抬头,还未言语,就已是泪如雨下。
但即便如此,江殊殷仍旧和坐上的沈清书相互对望着,并高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人生啊,便是如此。
有欢喜,有悲愁。有别离,也有相逢。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书,而自己就是书中的主角。
我是江殊殷,我的一生坎坷艰难。但万幸,我遇见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而我的师父,是条鱼。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啦!
后面将有几章番外和大家见面,比如骷髅人是谁,大师兄结果如何,还比如师父和殊殷的婚礼~
最后,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
另外这本是我在晋江的第一本书,很多地方都还不足,所以真的很感谢那几个几乎每晚都留评的小天使[深深鞠躬]
最后等番外也写完,可能就是抓虫和修文了,总之谢谢大家~
另外,再推举一下新书,一本<前方有鬼,我害怕>,一本<千岁金安>,都是宠文~
第163章 骷髅人的真面目1(番外一)
“晓宇,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坠云山内,江殊殷身着一袭干劲利落的黑衣, 一点一点把宋晓宇逼到屋内。
被他逼到屋内的宋晓宇双手护在胸前,不安的咽着口水后退,一边用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 警惕的瞅着江殊殷。
江殊殷随手关上门,看着屋内骤然阴暗, 面前灵动活泼的少年更加不安,笑眯眯道:“不要怕我啊。”
宋晓宇靠上冰冷雪白的墙壁, 面色一惊,惴惴不安的挤出一丝笑意:“大, 大师兄, 你这是干嘛呢?咱们要,要谈,可以到外面, 没必要到这里啊。”
江殊殷点点逼近,俊脸上笑意更甚,和蔼道:“我倒是想在外面谈, 可情况实在不允许。”
宋晓宇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墙上, 强笑道:“虽然我也很不乖, 可这几天我的确是没做错什么, 大师兄这是……要跟我谈什么?”
江殊殷站定在他跟前,两人此时的距离不过两拳:“谈什么?晓宇啊,都这种节骨眼了, 你就别跟师兄我装糊涂了。”
宋晓宇眨眨眼,俊俏的笑脸上浮现一丝天真:“我,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江殊殷抱了手,笑眯眯的点点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在那日我回坠云山之前就见过我的,对不对。”
这句话他明明是在询问宋晓宇,可说出的语气,却不是在询问,而是肯定,百分百的肯定。
宋晓宇眼睛转了转,仍旧是一副迷糊样:“大师兄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初次见你,的确是在西极和正道休战之后啊,你为何要说我在这之前就见过你的?”
江殊殷抱着手臂摇摇头,轻轻叹道:“宋小师弟,你真不诚实。”
末了,他看向眼前的少年:宋晓宇现今不过百余岁,时常穿着浅蓝色的衣裳,蹬着一双雪白的靴子,一头漆黑浓密的发用蓝色发带在脑后竖起一个发包,无比活泼灵动的样子。
眯着眼瞧了一阵,他缓声道:“江某以为,小师弟只是师父座下的一个普通小徒弟,没想到是我低估了你。”
宋晓宇的手不经意的轻轻握了握,还是强笑道:“不知师兄的意思……”
江殊殷极黑的眼盯着他:“那日来西极盗走毕擎苍的人,就是你。”
宋晓宇双手握得有些紧,面色也有些难看。
江殊殷却无视了他的神情,继续道:“复活我,让我重出于世的人,也是你。”
宋晓宇咬了咬水唇。江殊殷看着他,浅笑道:“我猜,你的母亲,她的名字叫做,阿诗雅。”
最后的这三个字,江殊殷是一字一顿的吐出。
果然如他想的一般,宋晓宇本就又圆又大的眼睛骤然瞪得更大,很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阵,抖着唇道:“你是,是怎么知道的?”
江殊殷微微负手:“苗疆四脉,各有所长各有所好,其中炼魂一脉最为特殊。此脉每一代只有一个传人,我想阿诗雅她在生下你的那一刻,就已经亡故了。而你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下一个炼魂一脉的传人。”
许是听到自己母亲的消息,宋晓宇眼神变得黯淡了些,不再似方才那般明亮灵动。
他放下护在胸前的手,默默低下头:“你怎么知道。”
江殊殷的母亲也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故去了,因而在此方面,他和宋晓宇有些相像。
缓了语气,江殊殷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戳人伤疤,轻声道:“因为肖昱。”
宋晓宇抬头看他,眼里闪动着些许光芒:“他怎么了?”
江殊殷道:“他看到你的脸,认出你的身份,并保护你让你成功带走毕擎苍。”
宋晓宇不满道:“他和你说了?”
江殊殷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有。只是肖昱这个人啊,不会撒谎不会伪装,所以破绽百出叫我猜出来了。”
宋晓宇皱皱鼻子,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天下有那么多的人,你为什么会怀疑上我?”
江殊殷为他纠正:“不是怀疑,是确认。而且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宋晓宇反手指着自己,惊讶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了?”
江殊殷揽过他的头,狠狠揉了两下:“笨蛋干嘛把我重生在坠云山?还是师父常去的禁池内!”
能来这里的,除了沈清书和沈子珺外,便只有坠云山其余的少数弟子。这些人中,弄玉常年闭关不出,其余人则都是江殊殷熟知又熟的人,他们会些什么,几斤八两他还会不清楚?除去这一系列的人,唯一一个江殊殷不熟,算是“来历不明”的,也只有一个宋晓宇!
先前不曾想到,那是他觉得阿诗雅还活着。
可这次宋晓宇偷偷摸摸的来到苗疆,谢黎昕余司闰都确定他就是炼魂一脉的人。阿诗雅是女子,当时几人都猜想或许是她女扮男装,直到肖昱心事重重的回来,又百般替这骷髅人遮掩,江殊殷才想——会不会是阿诗雅已经死了,如今的这人是她的后人。
昔年阿诗雅救下肖昱,并满足了他一个愿望。为了报答她,肖昱许诺下拼尽全力护她三次的誓言。
可惜誓言没能兑现,阿诗雅却亡故了,只留下一个后人。
当然想必阿诗雅的死,不是有人威胁她,而是她心甘情愿。
炼魂一脉太过逆天,正应如此,每代历来只出一人。一旦此人与人相爱,诞下子女的那一天就是此人生命终结的时候。
这注定,是一场以命相搏的爱情。
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
而阿诗雅那个传闻中,狠戾毒辣的女子,曾立于四脉顶端的女魔头,居然……也会有一天与人相爱,倾尽自己一生的柔情后,以魂飞魄散,香消玉损的代价,诞下宋晓宇。
宋晓宇,想必那个男子,一定姓宋。
阿诗雅死了,肖昱一直是个重承诺的人。她死了,留下一个儿子。
那么肖昱便会继续当年的誓言,把答应她的,转移到宋晓宇身上。
因此,才会有那天晚上的一幕——肖昱明明看见了他的脸,却没有诚实的说出他的特征。
在头脑中回想一遍,也许是觉得他这个小师弟和自己有相同的痛楚,江殊殷愈发的疼惜他:“狐狸尾巴漏出来了,还指望我认不出来!”
宋晓宇头发被他揉乱,逃到一边睁眼抱头道:“这件事师父和师兄知道吗?”
江殊殷挑起一边的眉:“他们还不知。”
宋晓宇霎时间松了一口气,安心后,眼睛立即滴溜溜一转,冷不防的朝江殊殷贴过来,糯糯甜甜道:“大师兄你最好了,一定不会告诉他们的对吗?”
江殊殷早知他会如此,此时放高了姿态道:“嘶,看心情。”
宋晓宇抱着他的一只手,眨着眼:“别嘛,我会很乖的。”
江殊殷被他喊得有些忍俊不禁:“我先问你,你把毕擎苍弄到哪里去了?他可算得上是咱们的大师叔,你要是对他怎样,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
宋晓宇道:“放心吧!我把他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谁都找不到!”
瞧他那么得意,江殊殷皱皱眉:“说来你偷他做什么?”
宋晓宇看看四周,示意江殊殷弯下腰,最后伏在他的耳边悄声道:“复活他。”
江殊殷两眼猛然瞪大,不可思议道:“可以吗!他都死了那么多年,魂魄早就散了吧?”
宋晓宇很得意的昂首道:“嘿!谁跟你说他魂魄散了?他的魂魄被我们祖师爷保护的好好的哩,只要找到他,把他的魂魄融入他的身体,他很快就能活过来!”
江殊殷拉住他的手颤了颤,不确定道:“你们祖师爷?是,白梅老鬼?”
宋晓宇没察觉到他的变化,点头如捣蒜:“是呀!”话出,江殊殷微一皱眉,心情无比复杂。
沉静许久,他才重新开口道:“说来你是如何想到要复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