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07)
木惜迟听到这些,也便伤心起来。见太子已然伤感,便不敢掉泪,只得拼命忍着。太子知其心意,也便感激,柔声道:“过来。”
作者有话说:
周六见~
第91章
木惜迟依言挨过去。
太子:“迟儿。本宫是太子,高处不胜寒。此等言语从未与他人谈及,这是本宫的心病,也是软肋。今日独独对你示之以弱,可知为何呀?”
木惜迟想了想,道:“殿下愿意当我是朋友,同我讲这些是信任我。”
太子一怔,随即大笑起来,用手指轻轻点着木惜迟的鼻尖,道:“好巧东西,居然敢与本宫称朋道友。”
木惜迟连忙下跪磕头,“小的言语不妥,求殿下恕罪。”
太子更加喜兴,笑道:“这样可怜,本宫便赦你无罪。”
见木惜迟不敢起身,上去一把拉起,“傻小子,本宫逗你,怎么当真了?”
此时又有仙娥低眉顺目地挪进一面铜镜,足有半人高。那仙娥福一福,道:“这是殿下要的啖稽镜。”
太子摆摆手,令其退下。笑携着木惜迟走至那面镜子前,告诉道:“六界中唯有两柄观尘之镜,能视下界之物。一柄在司命星君处,另一柄便在你眼前。”
木惜迟睁大眼睛瞪着那镜子,道:“它明明照出咱们两个的倒影,并不能看见下界呀。”
太子以手拂去,镜中登时聚起厚密云雾,顷刻间又流散开去,便现出人间的农田、河流、庄舍等景象。
木惜迟禁不住“哇”的一声,扑上去抱住镜子。
太子:“众生之苦,天灾少而人祸多。是以,这众生苦中不免一丝荒诞无稽,观之如人饮水将冷暖尝遍。故此镜名为啖稽。”
木惜迟此时已被镜子迷住,无暇旁顾,手指着一处道:“哎呀,方才半空打闪了,恐怕要下雨。殿下你看,这里有个农夫还在耕地,大雨浇下来,人要挨冻,牛儿也受苦。殿下快让雷公电母暂收了势头罢。”说完又向镜中大喊道,“快别忙了,避避雨去要紧!”
太子哈哈大笑道:“这时节片雨片晴,若是次次都麻烦雷公电母,两位神仙可要不高兴了。小东西,你且看着。”
说毕手伸进镜中,将半空一片乌云轻轻拈起,双指一捻,丢在木惜迟头顶。只见自头顶处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木惜迟“哎呀”一声躲开,被太子拉近怀里护着。再看镜中,只见半空已架起一座虹桥,彩色辉煌。
木惜迟不禁拍手称妙。之后便如同得了宝贝,将太子也不理,盘膝坐在镜子对面,时常学着样子,也拿手去拈各地的云团。
太子在背后支颐闲看他风火雷电,雨雾雪霜地捣鼓,弄得殿中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半日,太子才笑道:“小家伙,喜欢天宫么?”
木惜迟头也不回,答道:“喜欢啊,见的都是从前没见过的,吃的也都是自小没吃过的。我都舍不得走了,真想统统搬回去。”
太子笑道:“与其把这么多东西搬回去。不如把你一个小小人儿搬过来。岂不更加稳便?”
“喔?喔喔,好呀……”木惜迟只顾和镜子玩儿,不甚在意太子说话,也不及细听明白,便只管胡乱应承。一时又问道:“这镜子可能看见无念境呀?”
太子道:“无念境乃仙境,超脱凡尘之上,这里看不得。”
木惜迟:“尘世之上不行,那之下呢?”
太子:“之下?”
木惜迟回过头:“地府能看见么?”
“地府?你要看地府做什么?”
木惜迟转了个身儿,“我在地府有个故交,就是……是个过命的兄弟。他死后做了鬼,现就在地府安身,我已多时不见他,想看看他的近况。”
太子:“你怎会有个凡人兄弟?”
木惜迟:“此事说来话长,我日后再与殿下详述罢。”
太子垂目半晌,“罢了。”说着,只见那啖稽镜倏地一晃,黑沉下来。渐渐的,又见有许多火把照明。分明已是地府景况。
木惜迟便将镜子一番掇弄,这里寻寻,那里找找。太子也走到跟前,往镜子里细瞧。
“找到啦!”木惜迟兴奋地一声叫喊,拿手指着镜子里。
太子顺势看去,只见一口简薄的棺材,棺盖平平整整安置在一边,里头躺着个清秀男子。
木惜迟道:“他就是我……我那兄弟。”
太子眯了眯眼睛,半晌方道:“这人的脸,为何本宫似乎在哪里见过,甚是眼熟?”
可不就是南壑殊么!等闲之辈一概认不出他来,连他哥南岑遥也一样。木惜迟不禁在心内暗赞太子慧眼如炬。嘴上却支吾道:“不想我兄弟竟合了殿下的眼缘。”
太子皱眉,“许是如此罢。”一时又道,“此人面相不俗,在凡人中也算上乘了。既然你思念兄弟,何需揽镜相顾,本宫带你去地府见他便是。”
说着果携了木惜迟出南天门外,一径往下界而去。少刻来至地府,避过众鬼,二人寻到南明的光就居。
南明阖目而卧,十分宁定。木惜迟摸了摸南明面颊,虽冷冰却弹润有余,也便放心。
太子绕到棺椁另一边,亦往南明脸上细瞧。仍旧想不起来此系何人,又究竟哪里见过。往下看时,这人腰间佩着一枚荷包,上头绣一个细小的“晚”字。趁木惜迟不察,太子轻轻取下那荷包,打开一看,竟是两股相互纠缠的青丝。不禁失笑。
“你这兄弟年纪轻轻便抛下娇妻而去了,可叹世上又多了个独守空闺的美人。”
木惜迟眼睛只顾瞧着南明,答道:“他未曾娶妻。”
“喔?”太子笑意更深,“那这是哪家姑娘被他个野小子惦记上,还偷偷绞了人家的头发藏在身上。好不害臊!”
太子擎着荷包问木惜迟:“他既是你兄弟,你可知道这个啊?”
木惜迟看一眼道:“自然知道呀。”说着将荷包拿在手上抻平整,又将两股头发扯出,将捆束的丝线系紧些,仍旧好好地替南明佩上。
太子静静看着木惜迟动作,心中不知作何之想。
二人回至重华宫已是暮时。太子便道:“你来了这一日,也该回去了。你我来日方长,不必贪得一时之欢。”
木惜迟也整一日没见到南壑殊,不知他一人伴着苔痕如何过得。想到此处,心中属实过意不去。连忙匆匆辞了太子,一径回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啦~抱歉呀~
明天见~
第92章
话说木惜迟回来,走至屋外,见窗纸上无光透出,想是里头一片漆黑。遂先侧耳细闻,又觉悄然无声。
料房中无人。木惜迟推门而入,逐一将灯烛点亮。一回身儿,却见南壑殊在席上坐。倒唬了一跳。
木惜迟慢慢走到跟前行了礼,跪坐在对面。扭头看了一圈,不见苔痕,又起身欲去烹茶。
只听南壑殊开口道:“怎么回来了?”
木惜迟:“喔,啊,是呢。殿下宫中好些新鲜物什,我一时玩住了,就忘了时辰。公子,我保证明日不去了。”
南壑殊沉声道:“为什么不去。殿下贵为九重天的太子,未来便是六界之主。他肯青目,是你难逢的造化。”
木惜迟听这话无波无澜,喜怒难辨,又似无情无义,又似衷言如诉。便姑且垂着头不言语。
半晌,南壑殊轻轻一笑,接着问他今日重华宫中诸事。木惜迟摸不准南壑殊的意思,便也不敢十分鼓兴,大体拣一两样事说了,将去过地府的事略过不提。
南壑殊却似乎听得认真,还细细问了几句话。听到啖稽一节,说道:“那啖稽是难得的宝器,虽是玩意儿,可见殿下待你之心不薄。”
问完了话,南壑殊便要歇下。木惜迟伺候停当,也自己去睡觉。却翻来覆去只是心神不宁。胡乱翻腾到了天明,朦胧中只觉有人直接坐在了床沿上,睁眼一瞧,又是南壑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