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00)
长老们不罢休,心说这猎户柴瘦了些,降不住七妹,便又下山寻到一个比武招亲的场子,那夺魁者刚胜出,还没走下擂台,就被一阵黄风裹挟着进了山里。长老们瞅着他一身腱子肉,料定必能打动七妹的芳心,谁知又是重蹈覆辙。
长老们以致连山贼、土匪等都试过一遍,如此折了好几位姑爷。
那七妹的爹便愁道,这闺女连家里也不能待了,要往外聘姑爷去。
恰木惜迟的后娘胡氏与这家夫人一向常走动,这日听这家夫人说起给女儿聘姑爷的事,又许下千金万金的陪送嫁妆,便心里活动起来。
那夫人是厚道人,令女儿出来与胡氏相视可否。七妹便抹着鼻涕,呲着牙出来。胡氏一看,几乎不曾呕吐。只因恋着嫁妆,竟没二话满口应承下来。
且说那七妹虽形象不堪,可心里也是有一丝明白的,听说她娘亲给说定了姑爷,不日就要用花轿将她抬过去,心下不免好奇,便偷偷跑来看视这未来相公是个何等样人。
不期就在这日邂逅木惜迟,又见他如雪似玉,俊美逼人。便整个儿心眼俱开,不肯离去。
木惜迟也便知晓她就是七妹,于是慢慢与其周旋。那七妹虽系半人半妖,心肠却也似情窦初开的少女,既见木惜迟惊为天人,便一心恋上,给迷得七荤八素,哪还舍得一口吃掉。
木惜迟也因见七妹对自己惟命是从,便哄她道:“你娘原是要将你许给我,然你爹因嫌我家寒素,欲将咱两个拆散,再替你另择夫婿。你若真心同我好,如今就不要回家去,同我在此处罢。”
七妹听了这话,喜得无可不可,便日日藏在木惜迟这间小屋内。七妹的家人因弄丢了七妹,这亲事便迟迟做不成,只得拖着,只待找到七妹,立刻完婚。再料不到人就在未来姑爷这里。
且说这七妹成日间,时而同木惜迟做耍,时而或栖在木惜迟膝头。更多时候只一面静静看着木惜迟,一面垂涎三尺。
这日见两个生人来此,又听见说了要回去的话,七妹这才急了。
木惜迟一面忙安抚七妹,一面将原委向南壑殊与苏哲说了。
七妹流涎淌涕地抱住木惜迟的腿,喉管里艰难地逸出几个零字:“相公……亲亲……”
苏哲一见,嫌得直啧嘴,“亲你这么个鬼东西,他那嘴就不必要了。”
那七妹听了这话,又见木惜迟不肯亲她,立时发起怒来,一顿乱将桌椅给吃了。
“……”
苏哲把脸都绿了,南壑殊面色也不好起来。木惜迟见状忙将七妹抱起来,摸着她头顶道:“不得无礼。”
七妹只得偃旗息鼓,且对着苏哲恶狠狠呲牙。转头瞧见南壑殊品貌卓越,尤胜过木惜迟,也便把魂魄也丢了,涎水如开闸一般,直淌了木惜迟满袖满襟。
木惜迟原本一心要回无念境,只因愁缺个合适的由头,故拿前话激刺,才说了“被赶下山,是不能再回无念境”等语,原为引南壑殊一句话,自己好往后顺理成章地在无念境久待下去,不想反令其说出“姑且一道,回来各归各位”的话来,心内着实烦恼。
后来至于奉茶,见他只肯吃自己手里的,木惜迟又是一喜。再至于要带丫头回去常侍左右,不免又转喜为忧。
如此七上八下,喜忧参半,木惜迟心里就有些耽不住。私心计较道,不若先答应下来,“姑且”便“姑且”罢,往后再作主意就是了。这么打算着,便说道:“我同你们回去。”
苏哲一听这话,喜得手舞足蹈,忙赶上来拉着就要走。木惜迟反将苏哲拽回,道:“我走是好走的,只是七妹如何安置?”
苏哲道:“这小精怪,我一脚踩死完事。”
木惜迟忙道:“不可。这事原系我那后母贪利错办,七妹却无辜。相处这些时日,她从来乖巧听话,言听计从。我如今不忍舍下,更不忍伤之。且如今若给人知道她与我朝夕与共这几日,未免玷染女儿家名声,恐日后再无男子肯接纳。这又岂非我的罪过!”
苏哲听了不禁皱眉道:“难办了,难办了……”
南壑殊道:“这倒极容易。”
两人忙问他怎生办理。南壑殊道:“七妹骨格清奇,或许能讨叶掌门喜爱也未可定。且七妹的家人既然专心一志地要将她聘嫁出门,那么与未来姑爷私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木惜迟:“……”
苏哲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只要是精怪,叶掌门从不挑肥拣瘦,都想收入囊中的。如此一行,别洞袋又得进益矣。”
木惜迟听了南壑殊的话,心里奇怪这人平日从不取笑的,便看向那边。只见南壑殊唇角带着一抹揶揄的淡笑,也正看着他。
木惜迟双颊一红,别过脸去,道:“二公子的主意很是,就行罢了。”
三人议定,也不向何人作辞,携了七妹下山。
是晚,三人回至无念境。木惜迟仍歇宿在东华宫原先自己的房里。夜里辗转难眠,遂起身出来,见南壑殊卧房内灯烛仍旧亮着,想是也还未入睡。踟蹰半晌,木惜迟蹑手蹑脚走来在窗下静静听了一听,里面悄然无声。
正要回去,心里不甘,且本来毫无睡意,便立住脚且站着。
房内却说话了。
“怎不进来?”
木惜迟唬得一激灵,忙要抽身躲去,此时房门却开了。木惜迟心知躲不过,定了定神,缓缓回头,见南壑殊只着中衣站在门后。
木惜迟心虚低了头,片晌再抬头看时,南壑殊已不在那里,门却仍敞开着。木惜迟会意,忙跟着进了屋。
“干什么来了?”南壑殊背着身儿道。
木惜迟道:“自从那事后,我还未规规矩矩给公子赔罪。因此心里有愧,睡不着觉。”
南壑殊道:“若是为遴试的事,就不必了。”
木惜迟:“还……还有一事。七妹不甚安静,恐扰了公子清修,我来将她领走。”
南壑殊道:“七妹我已转交给了叶掌门。”
木惜迟诧异道:“叶掌门来过了?”
南壑殊淡淡地“嗯”了一声。
木惜迟踌躇道:“那……那还有一事……”
南壑殊:“说来。”
木惜迟吞了吞口水,道:“多日不见公子,十分……十分思念……”
“是么,”南壑殊不疾不徐,“怎见得?”
木惜迟便急了,赶上来道:“是真的,我不敢扯谎!回到家里后,父亲漠然,后母威逼,这都不算什么,只是定要令我娶亲,这却是万万不能的!”
南壑殊道:“为何不能?”
木惜迟:“我心里有人,如何与旁人成亲?”
南壑殊默默无语,半晌道:“这些话不好与我来说,同你心上人说去。”
木惜迟咬咬牙:“我正同我心上人说着呢!”
木惜迟绕到南壑殊跟前,与他面对着面,这才发现南壑殊低垂着目光,眼底柔波旖旎。
木惜迟忽然有了豁出去的勇气,“这些话说出来,我也不知是何后果,或者公子动了气,再鞭笞一顿,我也好死心。可或者……公子同我的心一样……”
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南壑殊迟迟不答话,木惜迟又心慌起来,犹豫片刻,“公子若觉被冒犯了,就狠狠打我,最好打死我。否则我要有一口气在,这份念头就不会断。我会一直冒犯公子,我会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木惜迟浑身发颤,流下泪来,渐渐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一种破釜沉舟,毁天灭地的快感。
作者有话说:
前一章作话没提,昨天又没更,十分抱歉!这会儿偷偷补上~ 明儿见~
第86章
“自我来了这里,公子便是唯一的故人。但公子轩轩高举,令人不敢亲近,后知道公子并非那等冰寒雪冷之人,公子的心是热的。以致后来公子若即若离的态度,有时好了,有时恼了,那样拿捏揉搓着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