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68)
引鸳一开始听见他父亲提出阴阳皇后计策来瞒天过海的时候,当然同样觉得荒谬,但这是他父亲和叔父深思熟虑过后,告诉他的,唯一不废后又能名正言顺和秋君药在一起的计策。
“可是我父亲他说........”
“别说了,这事没可能,简直是下策中的下策,烂招中的烂招。”秋君药道:“我要是真让引鸯回来,还娶了她当挡箭牌,那我第一个就是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那个无辜的女子。”
他说:“阿鸳,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决计想不到这样的想法.......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冲动,才转告我这个建议,但恕我不能接受。”
“.......对不起。”引鸳和引鸯从小一起长大,他对自己的妹妹也有感情,他眼睛红了,哽咽道:“是我不对,对不起阿鸯,也对不起你。”
“和你没关系,这个建议又不是你提的。阿鸳,看着我。”秋君药捧起引鸳垂泪的脸,轻声道:
“世界上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们不同意皇帝娶男后,闹到要罢朝我都不在意,大不了就是我退位。”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想在一起,就损害别人的利益,甚至搞出阴阳皇后......这是不道德的。”
“我知道.....可是父亲和我说,是阿鸯她和侍卫私奔在先,清白尽失,已是大错。且作为引氏子孙,当维护家族利益为先,她若不回来,那么整个引氏都会背上欺上瞒下的罪名,那么他在朝臣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只要让她回来,才能弥补她的过错,而且当皇后荣耀万千,也好过在乡野蹉跎一生。”
引鸳蹭了蹭秋君药的掌心:“父亲对我说,这样是为了她好,回到家族,回到皇宫,才能保她一生富贵荣华.......”
“清白尽失?”秋君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
“若女子和男子欢好便是失了清白,便是所谓污了脏了,那不就是再说男子本身就是脏的?你父亲也是男子,这话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引鸳尚且还在迟疑,秋君药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始终不觉得,女子与心爱之人互许终生甚至欢好有什么错误,她们可以做主自己的身体,任何人没有权利控制她们的人生,也没有资格说什么清白已毁,什么脏了......”
秋君药嗤笑:“不过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男人自己裹小脑胡说八道罢了,真正脏的是他们的心,是他们的嘴,和女子有什么关系?”
引鸳被秋君药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震惊了。
他出身礼制严苛的家族,唯一做过的最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在怀才不遇下弑君,其余时候谨遵礼法,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那些伦理纲常,显然是死死刻在了他的心上。
所以他之前才会对自己身为男子这件事这么耿耿于怀,胆战心惊,因为在他礼法的灌输下,他自己也发自内心的觉得男子和男子欢好,乃是十分大逆不道、有违世俗人伦的恶事。
“陛下,您.......”
引鸳有些懵懵懂懂,又有些豁然开朗,反正脑子懵懵的,人也看上去懵懵的,但语气中的纠结却不见了,像是要寻求什么肯定一般,急切道:
“你是说,父亲和那些族人的话,统统不对吗?和阿鸳之前想的那样,是他们都错了,多吗?”
“当然。”秋君药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如果他们真的一意孤行把引鸯弄了回来,不管怎样,我不会同意阴阳皇后,你也好好待她,别让那些碎嘴的人侮辱了她。”
他说:“我不能改变这个封建的时代,也不能一下子改变所有人的想法,我只能......尽我所能。”
“阿鸳,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要先打碎压在女子们身上的沉重枷锁,才能解开你我身上的枷锁。倘若我们袖手旁观,那么终有一日,铡刀也会落在我们身上。”
“是,臣妾记着了。”
引鸳心中的纠结和彷徨被秋君药三言两语地丢开,他忍不住坚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抱住秋君药,小声道:“臣妾日后都听陛下的,之后不会再犯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思维的局限,我所想的,也不过是另外一个时代的价值观罢了。”
秋君药道:“你别操心了,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这件事,永远不会变,如果实在立后受阻,我会下旨退位,让景秀登基。”
“事关于你,我绝不退让。”
“景秀还小,登上帝位,会不会引起另外几个兄长的不满?”
引鸳担忧地问。
秋君药笑:“你倒是提醒我了.......刚好,狼群突袭这件事,我也想到了一个人。”
秋君药顿了顿,直起身,喊了一声“来福”:
“来福,你进来。”
秋君药掖了掖引鸳披到他身上的内衫,看着躬身站在他面前的来福,声音低沉冷凝:
“去,把秋景和叫来.......关于狼群突袭那件事,我有很多疑点,要当面问一问他。”
第45章 “是我做的。”
“你们, 要带二哥去哪?!”
秋景月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还在照顾中毒生病的二哥哥, 一群穿着甲胄的禁军就跟着秋君药身边的大太监来福走了进来。
掀开帷账走进来的禁军什么话也没说, 一进来就直接粗暴地将躺在床上的秋景和拽了起来。
秋景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一抖, 手中的药碗不消片刻便摔在地上。
然而,他手中的软鞭却比药碗落地的时间更快。
在禁军想要将虚弱的秋景和拽起来的时候, 秋景月下意识就想要反抗,他刚抽出软鞭,却被几个察觉到他动机的禁军副首领死死地按到在床上, 动弹不得。
“你们要干什么,想干什么!”
秋景月此时才真正悔恨起自己平日习武只知道偷懒,他用力地挣扎着被捆住的手腕, 声嘶力竭道:
“我可是四皇子, 当朝皇帝的儿子!你们竟然敢对我动手?!”
“得罪了。”禁军的副首领一拱手,语气冷硬:
“在下就是奉陛下之名前来请二皇子前去面见圣上的。”
他顿了顿,又挺直腰杆,接着道:
“陛下有令,传唤二皇子秋景和, 若有反抗者,当即格杀勿论。”
“.........”秋景月闻言,狠狠闭上眼,将脸埋进了被子里,从禁军副首领这个角度, 他甚至还能看到秋景月因为咬紧后槽牙而颤抖的面部肌肉。
禁军副首领见此,垂下晦暗不明的眼, 面上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松开了挣扎的秋景月,声音低沉冷硬:“.......带走。”
“.........”
秋景和在走出帷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尸的秋景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似乎有些怪异,又搀着许多不知道的情绪,引得走在他一旁的副首领微微撇过头,看了秋景和一眼。
秋景和他像是早知一切都会来似的,面色很白,又很平静,即使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也无损他的风姿俊秀。
他是长的最像秋君药的那一刻,但性格却是与他的君父截然的相反。
即使身中毒,他走路的脚步还是很稳,并不虚浮,即使因为中毒而骨头发疼,无法站直,他也尽力挺起腰,绝对不让任何人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落魄和狼狈。
他和秋景明不同,秋景明会因为疼痛鬼哭狼嚎,会因为悔恨而大彻大悟,但他不会。
并且是永远不会。
他秋景和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但他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的时候。
抱着这样的想法,秋景和镇定地走进了王帐之中。
秋君药早就在里面等他了。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跪着,窗外淡淡的阳光凝成一束,从两人之间仅存的空间中穿过,割出两段不同的风景。
秋君药在明,秋景和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