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30)
而他身后,就是冰冷无人的万丈湖水。
第23章 “那孩子怎么样了?”
寒冷是什么感觉?
纵然如今的秋景秀无法用言语将这种感觉完全表述出来, 但不代表,他没有亲身尝过彻骨的寒意。
毕竟在冷宫的时候, 那个女人就是这样, 强行抓起冰冷发馊的吃食往他的嘴里塞,那时寒冬腊月,冰凉从痉挛翻腾胃部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血液里, 冻的他浑身发冷发僵,牙齿颤抖, 几乎失去知觉。
在某一个时刻,秋景秀甚至希望自己能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里,好歹不用一直活在望不到头的黑暗与绝望里。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秋君药将他从冷宫里带出来的时候, 才濒临消散。
秋君药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带着梅花淡淡的清香和药味的沉稳,让他留恋其中。
那是他从未尝过的君父之爱, 是他从出生起就数度渴望的安全感。
只要父皇在, 一切的寒冷和恐惧终将消散,黑暗也变的和蔼可亲起来。
但现在,在看到秋景明的那一刻,秋景秀忽然意识到,他的好日子似乎要倒头了。
幸福来的如此的短暂, 短暂到他甚至来不及遗憾,就重重坠入了冰冷的池水之中。
他的眼睛很快被清澈的池水所淹没,刺痛命他重新闭上眼睛,他下意识挣扎了几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越拖越深, 口鼻好似被捂住了一般,连神志也开始昏昏沉沉。
秋景秀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秋君药,但人类的身躯终究抵不过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池水,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带着他的灵魂也一同向下坠去。
父皇......母妃......
就在此时此刻,秋景秀才发现,原来当想起秋君药和引鸳的那一刻,他心中竟然有那么多的不甘,有那么多的不舍。
“噗通——”
在秋景秀的意识几乎要涣散、脑子里几乎要转起走马灯时,好似被一层膜堵住的耳边,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入水的声音。
或许从这细微的动静里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生机,秋景秀眯着眼睛,试图睁开双眼,但眼皮却重如千斤,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是宛然。
就在他的肺部因为缺氧窒息而火辣胀痛,几乎要感受到死亡气息将近的时候,他的腰后忽然传来一阵大力,紧接着,一只有力的臂膀拽着他的腰,猛然向他往上拉。
“哗啦——”
在秋景秀几乎要晕过去的前一刻,秋景和终于拽着他,从池子里冒出了头。
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围了半圈,面上都带着焦急和紧张,当秋景和和秋景秀终于从池子里露出一张脸时,还有人因为过于激动而瘫倒在地。
秋景和率先撑着池子边起身,而秋景秀比他惨多了,小脸煞白煞白,只剩一口气吊着,眯着眼睛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看着他,眼珠子黑润润的,像极了落水狼崽。
秋景和自己小时候也落过水,对水有阴影,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狠心学了游泳和急救措施。
他按住秋景秀的胸口,让秋景秀吐出水,随后又将他抱起来,轻拍他的背。
直到秋景秀趴在他肩膀上,低低地吐出了几串意味不明的字句,一众太监和宫女们悬起的心这才放下来。
秋景和抱着秋景秀,扫了一圈这些宫女太监,正想秋景秀到底是怎么落水的,片刻后不知为何又沉默下去,沉吟片刻,只吐出了简单的几个字:
“带本殿下去见父皇。”
“是。”几位太监宫女们诚惶诚恐地互相对视一眼,低头应了。
而正在勤政殿里批奏折的秋君药完全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上了个朝,不久就有太监来报,说是秋景秀落水了。
好在营救及时,没有闹出人命。
秋君药的心刚刚放下,听着耳边的太监的汇报,就越想越不对劲——
为什么秋景秀会忽然落水,那时候没有太监宫女看住他吗?
而秋景和又怎么会这么“恰好”地路过那处池子,将秋景秀救起?明明秋景和母妃的宫殿和莲池隔了那么远,即使是出宫,也绝对不会经过那条路啊?
心中那么想着,秋君药面上却不露声色。
他让来福将秋景和召了进来,居高临下地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秋景和走进来,跪在他面前,行了一礼:
“父皇。”
“你感觉怎么样?”即使心底有太多的疑惑,秋君药也在第一时间问了秋景和的身体:
“有没有冻着?”
秋景和看了秋君药一眼,随即摇头,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未曾。”
他说:“多谢父皇。”
秋景和在几个孩子里是最不冒失,但却也是最有心机的那一刻,和他打交道,秋君药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你弟弟如何了?”
“........”秋景和静静地看了秋君药一眼,片刻后开了口,声音低低的,好似被砂石磨过:
“不知。”
他诚实道:“太医和母后在照看着,儿臣听到父皇的传唤,不敢耽搁就来了。”
听到引鸳的名字,秋君药的心头忽然一跳,不自觉拧起了眉。
秋景和惯会察言观色,见秋君药皱了眉,也不敢再多声,片刻后,谨慎地开了口:
“陛下,若没有旁的什么事情,儿臣就先下去了。”
“....你且慢。”秋君药站起身,负手慢慢走下楼梯,踱步行至秋景和的身边,低头看秋景和:
“朕且问你,你弟弟落水的时候,你有没有在莲池边看见别的什么人?”
“.......”袖子里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但秋景和面上依旧淡然:
“未曾。”
“......是嘛。”秋君药笑:“可是朕听太监们说,在你来之前,景明曾经来过莲池旁,打发他们去寻玉佩。”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慢条斯理,像是未曾开锋的剑刃,不露声色:
“而片刻后,景秀就落水了,而你恰好又从旁边经过,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秋景和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倏然掐入掌心,力道大的几乎要掐出血,发着抖:
“陛下这是在怀疑儿臣和景明吗?”
“你和景秀都是朕的孩子,朕对你们一视同仁。”秋君药蹲下身,和秋景和平视,声音很缓:
“但对于玩弄心术手段的人,朕绝对不疼惜。”
秋君药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视线落在秋景和身上时却如有实质,像是要将秋景和身上的每一寸小心思都看透:
“告诉朕,你到底有没有想利用你弟弟?”
“........”秋景和咬紧后槽牙,猛地抬起头:“若是儿臣说没有呢?”
秋景和的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生命力,而他时常都感到无可奈何:
“......儿臣没有。”
秋君药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秋景和声音稳稳的,却没再看秋君药,俯下身在秋君药的脚边磕了头:
“儿臣未曾想利用这件事来获得圣心。”
他声音隐隐带着颤抖,似乎是有些委屈,但强忍着:
“若父皇不信,儿臣........”
“朕相信你。”
而在秋景和几乎要稳不住冷静的外表时,秋君药却忽然开了口:
“我信你。”
“.......父皇?”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秋君药叹了一口气,将秋景和从地上扶了起来,久久凝视着秋景和,抱歉道:“是父皇疑心太过了。”
秋景和摇摇头,没有吭声,但眼睛里却还带着未散的惊惧。
“吓到了?”
秋君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这个半大的少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对不起。”
“......没事。”秋景和的声音还带着隐忍的沙哑:“只要父皇不怀疑儿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