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140)
打头的玄衣人全身都罩在披风下,唯有隐隐露出的白皙分明的手里拿着蓝玉扇,进入禁牢时仍闲庭信步,和偷摸溜进来的三人有本质上的区别。
秋景明和秋景和汗流浃背,像是提线木偶,一寸一寸转过头,朝外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几乎是在视线落在那玄衣人身上的那一刻,他们,连带着秋景月在内的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慌忙放下手里的武器匕首,甚至连药箱都丢了,狼狈地跪倒在地,行了个歪歪扭扭的礼,口中颤抖地喊道:
“……父,父皇!”
那玄衣人脚步被他们喊的一顿。
紧接着,他像是没听到般,继续往前缓步走着。禁牢地面上脏污的泥土黏上他的衣角,但他却浑然不觉,依旧一步一步地朝跪倒在地上的几人走去,直到那玄色绣金合欢花的鞋面在秋景明等人面前停住。
他顿了顿,低下头,看着跪伏在地面上不住发抖、额头的汗几乎要顺着鬓边淌下的几人,眼神缓缓一变,慢慢抬起手,用蓝玉扇挑下了几乎要盖住大半张脸的披风兜帽。
“抬起头来。”
兜帽顺从的落到背后,火光不知为何猛地一晃,随机又战战兢兢地恢复原样,暗淡的黄色火把下,照亮了兜帽底下的一张清俊秀雅的脸。那容颜本是再温和不过的,但此刻,却如结了寒霜般冰冷,连语气都透着冰渣子,几乎要狠狠刺到在场每一个人心里去:
“抬起头来,看着朕。”
他冷肃的视线无差别扫过跪在他脚边发抖的每一个人,字句清晰,让所有人的心高高悬起,又猛地坠入让人头皮发麻的万丈深渊:
“不抬头……是想再抗旨一次吗?”
第82章 铁窗泪
秋景和虽然在秋君药看不见的时候, 敢在暗地里搞事,但当真的面对秋君药的时候, 他又怂了。
毕竟, 他敢仗着自己的身份屡次试探法律和道德的边界,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他是皇子, 是当今天子的二儿子,是大端最高掌权人钦定的监国贤王, 在这数层的权利光环下,他才敢铤而走险,夜探密牢。
不过, 他胆子大,心眼却细,知道此事不被发现还好, 一被发现, 等待他的,就是秋君药的雷霆之怒。
他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他身上的所有光环都是秋君药给的,只要秋君药想,他就会立刻失去。
所以他在来的时候, 特地和秋景和商量了无数逃跑的方案和计划路线,但万万没想到,这些方案和计划全都失效了,他们现在成了秋君药笼中的困兽,再也逃脱不得。
此时此刻的他, 只能和秋景明一道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几乎不敢直视龙颜,直到秋君药命他们抬起头来,他们才颤颤巍巍地对视一眼,哆嗦着惨白的唇,抬起了头。
对上着这两个混账倒霉孩子心虚犹疑的视线,秋君药心累,已经不想说话了。
身后跟着的来福见此,和几个小太监一起上前,贴心地抬起一个座位放在秋君药身后,扶着他坐下。
秋君药坐定后,双腿交叠,就这么坐着,盯着秋景明和秋景和,也不说话,沾着些微尘土的鞋就这么在秋景明和秋景和的面前轻轻晃着,手中握着蓝玉扇紧了又松,最终也没有开口。
气氛沉闷,只能听到火把的哔啵声,还有逐渐稀薄的空气以及过于急促的心跳。
秋君药不说话,秋景明和秋景和自然惴惴不安,满脑子都是对方会想什么办法来惩罚他们,自然也吓的不敢说话,只能硬着头皮跪着装死。
许久过后,还是一旁年过半百的赵悯才壮起胆子,低声开了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陛下。”
他说:“请您宽恕贤王殿下和大皇子殿下吧。”
赵悯头发已经全数花白,看上去愈发沧桑,重重叩首,声音如同刮过沙面粗粒难听:
“他们心系陛下,受我威胁,所以才会如此糊涂行事的。”
听到这话,秋君药掀起眼皮,表面波澜不惊:
“哦,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威胁他们的?”
“........”赵悯闻言直起身,看向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秋君药,心尖一颤,随即硬着头皮解释道:
“回陛下,草民……草民是用自己的医术来威胁两位皇子的。”
赵悯绞尽脑汁地替秋景明和秋景和开脱:
“草民对他们说,若不让自己看一看月儿,就不会给陛下治病。”
秋景明闻言,顿时点头如捣蒜:
“是啊是啊,父皇,我就是怕他不给您治病,才铤而走险的!”
秋君药闻言,刚才还冷淡的表情陡然起了些许变化。
不过这变化不是感动,而是冷笑。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摆,手中的蓝玉扇轻轻晃了晃,随即重重敲在了秋景明的头顶,声色疾厉:
“这么说,那朕是不是要感谢你啊?”
秋景明被秋君药这忽然的一敲,打蒙了。他捂着疼痛的额头,眼睛瞪大,不知所措地看着秋君药。
“朕说过多少次,嗯?多少次?”
秋君药一把扯过秋景明的耳朵,在对方小声喊痛的时候,狠狠用力,直到把那块软肉拧的通红:
“朕对你说过多少次,朕不许你们见秋景月,你们怎么不听,反倒是对别人的话,言听计从?!”
“父皇,父皇疼.......”
秋景明被拧的耳朵火辣辣的痛,又不敢反抗,只能捂着那处,眼泪汪汪地看着父皇:
“儿臣错了.......”
“朕看你们就没有认识到错误!”
秋君药松开手,用蓝玉扇子用力打了一下秋景明和秋景和的头,把两个人的额头都打出一片通红,一边打一边道:
“屡教不改,屡教不改!”
那蓝玉扇子可是用青州知府特地进献的极其珍贵罕有的蓝烟玉打磨做的,看似轻薄实际却坚硬无比,即使用玄铁也难以砍断,箭矢也刺不破,本来引鸳是做来给秋君药防身用的,现在却被用来收拾教育儿子:
“朕怎么和你们说的,朕告诉你们,行事要动脑子,不要逞匹夫之勇!”
秋君药说到这个,气也上来了,恨不得给这两兄弟一人一脚:
“你们看看你们,只会闯祸任性,半点属于皇子的心气都没有。不仅不为朕分忧,也不为民请命,整日里抱团结党,你们这叫什么皇子啊,啊?朕问你们,你们三个,有一点皇子的样子吗?!”
秋君药坐在椅子上,脚尖踢在秋景明的肩膀上,用力踹了一脚:
“不思进取,只会给朕添堵!”
秋景明跪在秋景和前面,首当其冲挨了秋君药一脚,索性秋君药没有用力,只把他踹倒在地,并没有多疼:
“父皇........”
他像是被人踢了一脚的可怜流浪狗,委屈巴巴道:
“儿臣是真的担心您,想为您分忧的!”
“放屁!”秋君药竖起眉头,用扇子一戳秋景明,把他戳的直往后倒:
“真想为朕分忧,就该好好司职,学会替朕管理好大端,而不是天天动歪脑筋!”
秋景明被骂的一噎,泄气般跪坐地上,都不敢去捂被揣疼的胸口,打死不敢吭声为自己辩解了。
秋景和比秋景明谨慎多了,看见秋景明挨骂,更加不敢说话,紧闭着双唇,一声不吭。
他不说话,秋君药却能注意到他。
等平复完急促起伏的胸膛,秋君药强迫自己缓下呼吸,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视线落在秋景和身上。
他盯着大气不敢出一下的秋景和,半晌才道:
“是要朕开口问你,还是你自己交代?”
秋景和即使没有和秋君药对视,但还是被那充满威压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跪伏在地上,努力冷静下来:
“此事......此事确实是儿臣怂恿大哥做的。”
闻言,秋景明立刻跪的比刚才板正了一些,头也抬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秋君药,面上带着委屈和不解,像是心有苦衷,想要寻求秋君药的原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