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96)
拓邪朝他一笑,抱拳施了一礼:“我们部落中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它选拔的最后一关,便是令人两两一组,骑在马上朝对方射箭,赢下来的那个就能入选。我们今日就比这个,怎么样?当然了,这宴场不比草原,不能骑马,那就站着射也是可以的。”
他话音刚落,有老臣忍无可忍地道:“荒谬!你要叫这会场中血溅三尺吗?”
拓邪眨了眨碧眼,笑道:“原来这位大人不能见血啊?那干嘛还要来冬狩呢。”
“你——”
“真是胡搅蛮缠,人畜怎可混为一谈!”
北狄使团也不甘示弱地回刺过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流一流血,不过是朝人射上一箭,这算是什么事?前朝之时,他们南下抢掠,将那些战俘做成军粮都是常有的事。看来,便是换了朝代,也改不了这些人骨子里的软弱!
他们眼中那嗜血的蔑视,让一些重臣皱起了眉。
几个手握兵权的,开始低声交代下去,让人速将各支军队中那有神箭手之名的军士给找过来。眼下这种情况,一味推拒是行不通的,比还是要比,只是那比试的人选与内容,倒不是不能计划。
喧嚣中,不时有人向陈晏的方向望一眼。只是,无论他们什么时候看,陈晏脸上都看不出表情。
无论是刚才拓邪挑衅,还是群臣与北狄使团你来我往地争辩,他一直没有出声,神情也一直都是淡淡的。皇帝离宴后,他就是盛朝群臣之主,这个时候,他的每一句话,那意义都非比寻常。所以,就算要说,也得是他的心腹近臣收到他的眼色后,替他开口。
就在场中议论嘈杂,争论无休时,拓邪似是有点不耐烦了。
他忽然提高声音,道:“顾凭——”
因为这个名字,或者,因为他突然叫出了一个名字,场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拓邪的目光环顾过会场,终于落在顾凭身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凭。这样盯着他,他咧开嘴,缓缓笑道:“顾大人,敢一战否?”他道:“我们可以用不伤人的箭镞。”
这一下,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
就在赵长起脸色大变,急忙朝陈晏看去时,他听见顾凭道:“可以。”
就这么简单地吐出这两个字,顾凭招了招手,让人拿来一把弓。
这种随意中透着平静,透着自若的气度,很多北狄人是看不懂的,但精通汉文汉学的拓邪可以。当下,他碧色的眼眸深了深,在又望了顾凭一眼后,他转头向北狄使团问:“谁愿上场?”
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叫道:“我愿往!”
拓邪点点头:“谟赤,你去吧。”
谟赤这个人,顾凭听说过。倒不是因为他在北狄众部中有多出众,而是因为与前朝交战时,这人做过一件非常骇人听闻的事。他攻破平岭郡后,将那个被俘虏的郡守拉到阵前,将他的肉一片片活剐了下来,与部下分食。这平岭郡守官声极佳,他死之后,整个平岭郡的百姓自发为他戴孝三月。
在顾凭看向谟赤时,谟赤也在打量他。
看了两眼,谟赤咧嘴大笑:“顾大人这相貌,真是男人看了也心动。若是顾大人肯到我的帐中坐一坐,那今天就算让你赢了这一比,也不是不行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谟赤的嘴角,那笑容还没有完全散去,但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惊愕,这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说不出的扭曲可怖。
一根箭,狠狠贯穿了他的咽喉!
这支箭,来得是如此之狠,如此迅疾,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以至于无论是北狄众使,还是盛朝群臣,都齐刷刷地沉默了。许多惊疑不定的眼,愕然看向最上首的那个男人。刚才,他们只听到了一声弓弦惊响,然后就是长箭破空之声。随即,那箭就扎进了谟赤的喉咙里。
太子当众射杀北狄来使……这,这?
所有这些各异的目光,都被陈晏无视了,他只是冷漠地垂着眼,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
第73章
谟赤的喉咙艰难地咕哝着,血沫撞上破碎的气管,令他脸上现出一阵垂死的痉挛。
就在四下无声,众人都被这个变故惊怔得说不出话时,顾凭上前一步。
他抓住箭柄,猛地一抽,在把箭从谟赤咽上抽出后,他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划!
鲜血喷溅而出!
这个举动,令那些还没有从刚才陈晏那一箭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再一次惊呆了!
谟赤双眼鼓起,死死地盯着顾凭,手指往上抬了抬。但这一下仿佛彻底断送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粗庞如小山的身躯震了震,终于一头砸倒在地。这一下沉重的声响,好像都激起了回声。
所有人之中,顾凭是最淡定的那个。
他收回手,握着那根沾满了血的羽箭,转身面向陈晏。
弯着唇,他淡淡地道:“多谢太子殿下赐箭。”
赐箭?
这意思是,陈晏射出那一箭,是赐箭给他……在不少人都还有点一头雾水的时候,有些臣子却反应了过来:顾凭这句话难道是想说,格杀谟赤的人,是他?
很多陈晏近臣的心里,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顾凭这么做,无疑是分担了太子亲手射杀北狄使臣的后果。这对太子殿下来说,是大大有利的。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的赞许,有的惊异,有的复杂,有的凶光逼人……顾凭立在那里,并不在意。
方才一箭划开谟赤咽喉时,鲜血溅到了他的白衣上,现在还有一串串血珠顺着袖口和衣摆滴落,那鲜艳的血色,令他那双宁静的,似乎淡淡含笑的眼,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凛然。
灿烂的阳光投在顾凭身上,陈晏望着他。
似是那光线太刺眼,他垂下眸,收回了目光。
胸腔里的心,向着那个人,不由控制,不知死活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带来一阵重锤般的悸痛,那颤抖的,酸楚的一悸一痛,让他扯了扯唇。
在顾凭那出人意料的举动之后,大殿内议论纷纷。但是,因为盛朝这边坐镇的陈晏,和北狄使团的领首拓邪都没有发话,那些议论声始终是繁杂的。
终于,拓邪冷笑出声:“好大的胆子,我北狄使臣,竟敢想杀便杀?当我北狄无人么!”
“为什么不能杀。”顾凭向他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们脚下是盛朝之土。在我朝疆土上,对着我朝臣子大放厥词,出言羞辱……怎么,杀不得吗?”
随着他话音一落,北狄使臣们本想喝骂,但是他们注意到,陈晏的手虽然松开了弓把,但还按在弓弦上,他眸中的饮血之气,让这些使臣毫不怀疑,如果哪句话令这个高距上首的男人不悦了,他会直接将他们一箭穿喉!
就像刚才诛杀谟赤那样。
这些北狄人,除了超乎常人的凶悍和强横,他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顺应形势。打胜仗他们固然勇猛,打了败仗,他们逃得也很干脆。这么做,可以保证无论遇到什么,他们的损失都不会太过惨重,惨重到让人无法承受。所以,眼看此时形势不利,他们开始不怎么出声了。
这些人里,只有拓邪两手撑着桌案,杀气腾腾地盯着顾凭。
与其他北狄人不同,他通汉文,心里多少还有点“重义轻死生”的概念。
当然了,有是有的,却也不多。
所以,虽然他那目光杀气腾腾的,却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攻击性的动作。
如狼一般盯着顾凭,拓邪道:“你杀了谟赤……”说到这儿,他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下。
是,睁眼的人都知道,真正诛杀谟赤的人是陈晏,顾凭所做的,无非是让他立刻断气。但是他不能说,他不能反驳,不能直接把冒头指向那个盛朝新立的太子。在见识了刚才陈晏的所为之后,拓邪立刻意识到,如果真的激怒了这个太子,那后果恐怕是不可预料的。
所以,他只能顺着顾凭的意思这么认了。
拓邪冷冷道:“不打算给个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