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问剑(94)
无论怎么问都不说,跟打谜语似的,一到关键处就闭嘴,然后一个劲地摆手。
“不能说、不能说,不然要遭报应的。”他们紧张兮兮,讳莫如深,“别去了,快跑吧。”
……
…………
“难道镇民身上有什么禁制?”道阳观察街上来往的人,“可我看不出有禁制的痕迹。再说要给全镇的人都下禁制,怎么也得是元婴期的修士了吧。”
玄正:“他家祖宗陆亭威还真的是元婴期修士,元婴九阶了。”
“真厉害,和我就差一个小境界。”道阳自言自语,“真怪了,越是都不让我去,我就越是想去。我是不是有毛病?”
玄正还记着方才喝酒的事,没忍住呛他一句:“你还知道自己有病,就已经是进步了。”
林煦:“您只是太担心子傅了吧。”
他方才用两块肉饼和一名乞丐换到了陆府的具体位置,说:
“陆府就在梨花城北。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右转,第一个路口往北一直走,看见神女祠的门口,再左转就到了。我们走吧。”
第75章 入世红尘·十八
陆亭威府。
朱红的梁,漆黑的门,鎏金的边角,两个小厮垂手恭立在门前,脸色白白的,眉眼弯弯,笑容像是画在脸上,连眼仁都能画似的。
他们家的墙体至少十步之内的空间,寸草不生,无人经过,只有寂寥的砖石地面。
偶尔一些人影走来,却是陆家的家奴。
这些家奴也很古怪,涂脂抹粉,墙白的脸,艳红的唇。林煦一行人是修士,一眼就看出那全是男扮女装,说话的腔调像是阉人。
“抱歉叨扰,今日可曾有个陆子傅公子来过?”林煦走上前,“他身量大概这么高,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守门的两个小厮堆着笑:
“我们府上的族谱里还没有一位叫做陆子傅的公子。只有子扬公子和子柔公子。”
这回答驴唇不对马嘴。
林煦问的是陆子傅来没来过,他们说族谱里没这个人。
怎么会没这个人,他们不是亲戚吗?难道远房亲戚就不算族谱里的人了?
“那我换个问法,有没有一个抱着婴儿的人,名叫陆子傅的,今天进过这扇门?”
小厮说:“这倒是有的。”
林煦思索片刻。难道小厮的意思是,在这座陆府,陆子傅既不算公子,也不算他们家的人。
可只要不是他们家的人,就会有去无回。
莫非子傅已经凶多吉少。
林煦:“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来找他。”
小厮说:“找人怕是找不着了,但你们若要是进门,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会找不着?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在这宅子里不见了。
林煦:“我们要进去。”
“进去是可以,但要先登记各位的姓名和修为。”小厮指了指门口条桌上的册子和笔墨,“请吧。”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会写自己的真实修为。
翻开册子一看,最近一条记录就是陆成南的字迹。
“陆成南筑基八阶”
“碧玺无修为”
三人:……
…………
林煦觉得不对劲。
这户人家有元婴修士坐镇,金丹及以下的修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若是能看出他们的修为,又何必要登记。
他不知他们为何看不出,但这陆家本来就诡异得很,这点不合常理之处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反正看不出,索性就写低一点,才好让他们掉以轻心,露出马脚。
很巧,道阳和玄正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一个写“李如石炼气四阶”,一个写“韩珞炼气三阶”。
留给林煦的空间不多了。
他写:“林照之 炼气二阶”。
那小厮扫一眼登记簿,不由露出轻慢之色:“敢问几位师承何门啊?”
三人尴尬了一会儿,突然默契地胡言乱语起来。
林煦:“啊、这……我们不属于任何师门……”
玄正:“是这样,我们是散修。”
道阳:“没错没错,就是散修。”
对对对,不能说出登剑阁的名字。
一来写得太低了,怕给师门丢人。二来炼气期的修士根本连登剑阁的飞仙索都走不过去。
所以三个人当场就叛出师门了。
小厮的白眼比鹌鹑蛋还大:……
所以你们几个当个散修到底有什么可一脸自豪的啊。
——并且还都是炼气期的低修!
小厮在登记册上勾了两笔,抬抬手放他们进去了。蚊子肉也是肉,想必少爷们不会拒绝的。
林煦一行人保持警惕,走了进去。
正门口处有一尊神女的石像,她没有头,手举火把,看起来很怪异。
宅中草木郁郁葱葱,经过的仆役们手脚极轻,他们受过严格的教养,行走间连路边的蚂蚁都不会惊动。
林煦一行人谨慎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甚至提防着地面突然冒出一张大嘴来吃人。
出乎意料的是,进门后的小厮态度恭敬地朝他们鞠躬行礼,说请三位客人进去,老爷在亥祢堂等候。
道阳:“老爷是指陆亭威,法虚真人?”
小厮皮笑肉不笑地又鞠一次躬,语气像是软烂的泥巴,糊成一团,令人不适:
“奴才不建议您直呼老爷的名讳。”
林煦、道阳、玄正不说话了,继续随引路人往里走。
越往里面走,古怪之处就越发明显。
这宅子里似乎没有女人。只有打扮成女子模样的阉人。
他们目光所及之处的丫鬟、婢女、仆妇、管事婆子之类的角色,都由这些被阉割过的男人扮演。
及至亥祢堂,那门口黑洞洞的,门梁压得很低,像是匍匐在地上随时准备进食的巨口野兽。
夜幕即将降临,里面点满了白色的烛火,依旧昏暗不已。门口又是一尊神女的石像,她这回有头了,却没有两条大臂,只有小臂接在肩膀上,举着火把。
三人走进去一瞧,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里面,旁边有两个年轻人。
“呵呵,原来是子傅的朋友们来了。”老人拱手笑,旁边两个男子也站起来拱手。
林煦一行人谨慎地回了礼。
老人让小厮们切些瓜果来,摆在三位访客手边。
说是瓜果,其实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林煦每次凝神要去看,视线就一花,仿佛故意不让他看清。
玄正则是一进来就坐立不安。
拜前些时候魔眼觉醒所赐,现在他只要一靠近气息污浊的东西就烦躁不已,用来预感一些糟糕的人事物简直神准不已。
他生怕道阳发现,偷偷吃过削减魔气的药,但那只能延缓这不可逆的过程。
“三位小友都是炼气期的修士?”老人问。
林煦纳闷。刚才不是登记过了吗,怎么又问一遍。
然而,不管这个老头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眼下他们只有点头认下。
两个年轻人顿时鄙薄:
“说是陆子傅的朋友,还以为是多能耐的人,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
林煦问:“子傅在哪?”
那老爷子说:“三位小友且放心。他是我的曾孙,这陆府自然不会亏待他。”
林煦不解。前脚你家小厮才说他不在你家族谱上,后脚他怎么就变成你的曾孙了?这不矛盾吗?
“子傅年轻有为,比最小的子柔还小一岁,居然已经筑基八阶了,真是了不起。”老人和和气气地笑,“你们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就是我引以为傲的曾孙。”
“子扬今年刚突破了筑基五阶,子柔才筑基三阶。子傅明天就要给我敬茶,要认我做曾祖父。我想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们年轻小辈聊得来,得叫他们多向子傅学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