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问剑(102)
……是他、真的是他。原来他的左手也能执剑。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葬剑了吗?
陆成南眼睛里看见这一幕,不易觉察地蹙了蹙眉。硬塞的成亲而已,又不是真爱,林雅照把害羞演得这么真干什么。
林煦拉着那人的手,小声说:“……我可以选你吗?”
那人只是沉默。
众人不明白林煦为何这样小心翼翼。那红盖头能被百里挑一,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原本还很抗拒成亲的林煦,一下子变得乖巧无比。
他牵着身边人的手,跨过火盆。
陆亭威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拜天地。
之后,那红盖头扯了一下林煦,并不正对着陆亭威,而是朝着侧前方的道阳和玄正拜了一拜。
陆亭威只当是这新娘子被蒙着头,脑袋晕了,看不清方向。他心里犯嘀咕,也没太在意。
新人对拜,礼成了。
第81章 入世红尘·二十四
人群簇拥过来,要给他们倒喜酒喝,林煦挡在那红盖头的身影前头,说:
“我不喝酒,他也不喝酒。”
众人纳闷,这才见过多大一会儿,他怎么就知道新娘子不喝酒。
不过他们没有异议。陆府里头,丈夫的命令就是妻子的天,丈夫说不喝,那新娘子就不能喝。
“这么快就学会管新媳妇了。”陆亭威满意地捋着胡须,闹心这么久,总算有件喜事,“不错,有个男人样子。”
林煦还没回应,忽然他掌心里被很痛地掐了一下。
他没觉得痛,反而心里好欢喜。
方才拜堂的时候他还害怕,或许盖头下的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只是另外一个人碰巧手上也有这颗痣,身上也有梅花的清芬。
可这个人竟然在掐他。
换做是陆府的家奴,是绝不敢掐他的。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二人一起拿着红绸花球,慢慢穿廊而过,行至洞房。屋里红烛摇曳,熏着暖暖的香,桌上洒满红枣、花生、桂圆干、瓜子等物。
那人披着红盖头,和他一同坐在了床边。
林煦拿起一杆天星秤,本来都要掀盖头了,心脏鼓跳不已。
忽然想到是不是要先喝合卺酒。
到底是先喝合卺酒还是先掀盖头,还是先掀盖头还是再喝合卺酒。他突然记忆错乱了一会儿,好忐忑,好紧张,第一次成亲,没人教他规矩,他生怕被对面的人笑话。
左右为难之下,这时他发现对面这个人很安静。
如果是他心里的想的那个人,会有这么安静吗?会不会自己就把盖头掀了,然后找他说正事?为什么一言不发?
林煦心焦起来。
既然已有了期待,他就不能接受盖头下的人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他重新攥紧秤杆,微微挑起那盖头帘。
起初映入眼帘的是银白的发。
然后是下半张脸,精致的面具下有一双低垂的紫瞳。
大红的绸缎衬得那人如仙如画,橙红的烛光染上他的发丝和脸颊,面具上细碎的宝石璀璨闪烁。
剑神仍是垂着眼帘,脸安静地红到了耳朵尖。
面具挡住了大半的羞怯和紧张。
他闷闷地说:
“……你还要看多久。”
林煦愣愣地看眼前这个人,心想世上再无任何的欢喜能胜过今日,他好高兴,像是全部的梦都变成了真的。
他突然又好委屈,剑神怎么消失那么久,刚见了面,就用这么转弯抹角的方式见他。不待剑神说完话,他就扑过去抱住了剑神。
他以前怎么没想到呢,非觉得拜师才能和剑神在一起。对啊,原来他还可以和剑神成亲,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剑神拍拍他的脊背。
“冷静点。”
“家家酒的游戏而已,是假的,不用当真。”
都拜过堂了,天地都是见证,这怎么能是假的!林煦更凶了,剑神怎么可以这么冷静,这可是结婚的大事!
“我还以为不是你。我刚刚好怕不是你。”林煦抱住他蹭来蹭去。剑神的红衣下面居然没有穿铁甲!
好……好软……林煦的脸红扑扑的。
这么坚硬刚强的一个人,抱起来怎么会这样柔软。
……喜欢。好喜欢。
“是不是我结果都一样。”剑神说,“你莫非想在这里待一辈子?”
……这个当然是不想的。
可是看到剑神的一瞬间,林煦动摇了。要是能和剑神天长地久,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拿来劈成两半中间连着红线的葫芦瓢,倒上酒,硬要和剑神喝。
剑神推拒道:“……你不是说我们不喝酒。”
“那是刚才在外面。”林煦耍赖,“我从昨天傍晚到现在都不吃不喝的,现在我想和你喝、喝合卺酒……”声音低了下去,最后三个字几乎听不见。
剑神叹了一口气,把那酒一饮而尽了。
“好了。”剑神一敛身上的红衣,正色道,“现在来说正事。”
林煦:……!
他还没喝呢,怎么这个人就自己喝了!
他飞快地也把那酒喝了,假装和剑神是同步喝的。那酒是甜的,葫芦瓢是苦的,又甜又苦地喝了,就象征着同甘共苦。他把那两半葫芦瓢合成一个完整的葫芦,乖乖坐好听讲。
“这陆府里有一处地下的密室,我还没有找到入口,应该是在他们的宜德园里。”剑神说,“今早我看见有五六十个女子,披头散发,面黄肌瘦的,从那宜德园里被人领去梳洗打扮。于是我推测,那地下关的应该都是被长期虐待的女子,一是为了双修,二是为了生子。”
林煦认真地点点头。剑神果然厉害。
“通常被单方面双修的女子活不过二十四岁,加之频繁生子,她们的寿命会更短。我发现……”剑神还要继续说时,外面传来了哄闹声。
仔细听去,有人说是个疯子来府门口闹事。
那疯子一开始还不会说话,像是个哑巴,只会啊啊啊地叫。
听了小半日他们府里的唢呐锣鼓声,突然就会说话了:
“她是不是嫁人了?你们把她嫁人了?她在哪、她在哪?!你们害了她?”
有人问起“她”是谁,那疯子什么都说不出,只是把那几句话颠来倒去地问。
林煦继续听去时,外面人说这疯子已经被蒙上脑袋带去关起来了,今天下午就能当盘菜给新婚的曾孙少爷们在敬茶礼上吃。
“……真是作孽。”林煦苦笑,“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碧玺在哪。”
要是只有他和剑神两个人,他们现在当场就能私奔了。
剑神:“按照陆家人把女子集中起来看管的习性,碧玺应该也在宜德园的地下。据我推测,击溃陆家只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传说中的八珍,一个是宅子里的契主。”
“找到八珍不难,两天后陆家人会在白露时节祭祀,那时八样珍宝自然会现身。”林煦说,“只是……我不知道契主是些什么人。就算毁了八珍,也不能保证我们身上的契约都被解除,除非契主死亡。”
“陆亭威很擅长用契,这是真的。契才是这个宅子的核心,一旦没了契,陆亭威甚至活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因此如果是他,一定确保契主们万无一失,让他们不会意外身亡,且完全受他控制。”
林煦问:“那会放在哪里?这个宅子里不管什么地方都有死人的风险。”
“倘若有一种存在,原本就没有生命,那就不会死亡。”剑神想了想,“谁说契主一定是活人呢。”
“……!”林煦不敢相信,“可是死人能成为契主吗?”
“也不一定是死人。”剑神说,“有一种人,是在生死夹缝间的人。不生不死。”
林煦:“那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