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问剑(74)

　　道阳仙君检查了一下，老人的骨头碎了好几处，内脏破损，他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正常对剑不会有这样重的伤，最多只会是皮肉伤，或是耗心耗力的伤。
　　越阶对剑，不得动用灵气相拼，如此才算公平公正。那剑鬼那剑鬼的修为必定远在筑基之上，如果只是单纯用剑，怎么会伤到人的内脏？
　　中年男人虽然同情那老人，但是他在江湖上行走多了，见过不少脏剑的人没规矩。
　　他打量旁边这两位模样好看的公子，穿着简朴，可一看就是哪座仙山里养出来的修士，不晓得凡间里的剑有多乱。
　　道阳从乾坤袋里拿出止血丹喂给老人，和林煦一起要把老人抬起来送医。中年男人于是问：
　　“这止血丹都值不少钱了，你方才缺钱为何不卖药？”
　　“这是用来救人的东西，怎么能卖？”
　　中年男子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自己一定是遇上了名门之修。
　　他在江湖飘了这许久，心都快被这风雨吹冷，听见道阳如此说，只觉心头大热，自告奋勇上来帮忙。
　　三人一起把老人送了医，寻来老人的家人。
　　老人的家人们听说老人在外面被人打断了骨头，赶过来接老人回家。大儿子暴跳如雷：“居然把我爹打成这样！可恶，要是我身上有修为，看我不撕了他！”
　　众人少不了要安慰这家人一阵。
　　交谈之间，他们得知老人姓胡，祖上是商人，余荫富裕。
　　胡老夫人说：“说来不怕几位恩人笑话，我家老爷子早就不是莲华派的剑修了。早年他资质欠佳，被莲华派劝返，他自己却不肯放弃，一心想着修炼问剑……吃不过不少苦，我们都劝他不要继续了，他还是一意孤行。结果今天……我们才一会儿不见他，他就、他就……”
　　她说着说着，总算止住了伤心，吩咐仆人去取了几包钱来，分送给面前的三位：“今天谢谢几位小兄弟，救了我家这不值钱的老头。”
　　林煦和道阳收下了。
　　刚要礼貌性推辞一下的中年男人，沉默片刻：
　　“……你们两个都不推辞一下吗？”
　　林煦和道阳一齐抬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推辞？
　　老夫人催促道：“快收下吧，推辞什么！你们不收，我还尴尬呢。你们要是能劝劝他，让他以后别再练剑了，那就更好了。”
　　这下轮到中年男人尬笑了，他连忙把钱塞进乾坤袋里：
　　“路见不平，举手之劳而已，那便谢过您的心意了。”
　　林煦和道阳动作一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把钱还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诧异：“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林煦抱歉地说：
　　“……老夫人，您的要求我们做不到。”
　　“为何啊？”
　　道阳说：“我们自己就是剑修，怎么能劝动别人不练剑。就算我们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中年男人明白了，不免惭愧。可他终究舍不得归还已经到手的钱，一咬牙，把那钱捂得更严实了。
　　不就是找老头说说吗，等到那老头醒了，他哪怕只劝一句，也是尽了劝过的本分。至于老头听不听，那就是老头自己的事了。
　　老夫人原本还很高兴，听见林煦和道阳这样说，立刻脸色就差了。看在是恩人的面子上才没有发作，绷着一张脸，仍让仆人给客人沏茶来。
　　李、林二人哪里好意思用这茶，知道主人家不太高兴，不便再叨扰，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来。
　　他们走出去不过十米远的距离，中年男子追了上来：
　　“喂，两位道友！我叫刘树，咱们相识一场，交个朋友呗！”
　　他方才见了这两人的做派，越发确信他们原本生活优渥，并不差钱。至于为何会缺钱，极有可能是刚下山历练，门派里没给钱。
　　除了登剑阁，其他山门都没有不给钱的规矩。
　　他这辈子从没结交过登剑阁的修士，如今哪怕见到疑似的，都要赶上来搭话两句。
　　道阳拱了拱手，说了个假名：“在下登剑阁李如石。”这种隐瞒身份的谎话不是在故意害人，不算犯戒。
　　林煦只好跟着编了个假名：“……在下……在下登剑阁林照之。”
　　果然！刘树两眼放光，登剑阁是所有剑修心中的圣地，桃花山居更是豪揽天下三剑，谁与争锋！
　　他顿时激动无比，一连串地问了好多问题：
　　“天下第一的剑神是不是也在登剑阁？你们见过道阳仙君和玄正仙君没有？还有、还有那个什么连破几阶的天才弟子，他也是剑修吧，你们认识吗？”
　　道阳：……
　　林煦：……
　　“啊哈哈哈哈，您说的这几位，都太有名气了，我们这种小人物是见不到的……”道阳打着哈哈，随意掰扯，“你说是吧，照之。”
　　林煦抹了一下额头，不自然地说：“是……”
　　但是……好像也不完全错。
　　像他这样的小弟子、就是最近……想见剑神……见不到。
　　刘树大着嗓门，替他们不平道：
　　“但是再怎么着你们也是登剑阁的啊？方才那个家丁不是说了，出身登剑阁又年轻好看的人就能进去对剑，你们两个条件都符合，为何还被拦着？”
　　林煦：“是不是登剑阁的都不重要吧，重要的是钱。”
　　刘树：……
　　倒也不必说得如此真实。
　　道阳因向刘树打听：“你对那个剑鬼又了解多少？除了那个剑鬼，你最近还有没有听说过别的鬼？”
　　提到这个，刘树就精神起来了：“你们算是问对人了。我不敢保证全部知道，但我这些天都到处打听过了，关于那个剑鬼……听说他啊，原本是个没有灵根，也没有练过一天功的，结果摔了一跤之后，突然就涨功了！你们猜，他涨了多少？”
　　林煦：“炼气……三阶？”
　　道阳：“炼气五阶？”
　　谁料刘树用力摆摆手，语气夸张：“哪儿啊！他一觉醒来，就是元婴之境了！”
　　“这不可能吧！”
　　除非先天元婴，没有根基的普通人，不要说一夜暴涨到元婴，涨到筑基都会爆体而亡了。除非是修士，还有暴涨的可能性。
　　“不管你们怎么说不可能，可他就是元婴了嘛。”刘树咂了咂嘴，“不过我也不信，所以我这回去剑鬼府上，就是想探探他的虚实，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道阳：“冒昧请问一下您的修为是……？”
　　“哦，金丹初阶。”
　　……不是、你一个金丹初阶去探一个元婴的虚实，是不是有点不切实际。
　　刘树继续说：“两个月前，我妹妹和妹夫走的石榴镇西边的山道去虎钩镇上办事，本来至多一个半月就应该回来的，结果怎么都没消息。”
　　“我去问了跟他们同行的人的家人，都说没回家。我妹妹和妹夫都是金丹期的修士，怎么能说没就没，这也太诡异了。我们几个家里都有失踪人口的就拉了伙，决定一起去找他们，结果先去的那几批人全都没回来。”
　　“所以我们寻思着至少要找个元婴期的大能，能陪我们一起去探探，安全一些，我就听说了这个剑鬼。”
　　“全部都失踪了？”道阳追问道，“这件事能详细说说吗？”
　　“说不了，没法说，我自己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你们让我咋说？”
　　林煦说：“天下元婴期的修士很多，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剑鬼？”
　　刘树啧啧地说：“你瞧瞧、你瞧瞧，典型的登剑阁中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小兄弟，你难道没来这世间红尘里看过，你不知五十万人里才能出得了一个元婴？我都找了三个月了，就让我找着剑鬼这一个元婴。别的元婴不是在山里修行，就是隐姓埋名在某处云游，顺手办点好人好事。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偶遇那些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婴大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