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识酒沾唇(100)
“够了,住手。”
3号挑挑眉,掌心一偏,我伸来,我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但他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面颊,杀气荡然无存,目光柔和得像变了一个人。“没事,继续说吧。”
我抿抿唇,道:“我听你的就是了,你不是就想带走我吗?何必杀他。”
3号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我的话,笑得意味深长。
“既然你给我灌输了你的记忆和暗示,那么有一点我们可以达成一致:如果一件事情如果没有收益,就没必要做。”我心里没底,紧攥3号衣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荆年,违心地说道,“反正他只是游戏里的角色,根本不算真人,别大费周折取他性命了。”
话音未落,肩膀一沉,荆年猛然站起来将我拉到自己身前,冷声道:“师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丢下我是么?”
“不,我是为了救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荆年死死盯着我,“除非我死,否则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小酒,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有必要了么?”3号语气懒散,“去一边等着吧,很快就好了。”
荆年对3号的胸有成竹毫无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似地厉声喝道:“恨晚!”
一时间,脚下均匀的裂痕被野蛮打乱,火山咆哮的声音静止了一秒,接着一把通体血红的剑从岩浆里飞出,有如涅槃重生之势,一路将沿途的冻土燃烧。
3号目光闪过一丝惊诧,然后轻笑着对荆年道:“总算来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你倒没让我失望。”
他挽起袖子,我看到他手腕上也有一条识荆。
游戏使用说明里提过,高级道具不会过期,而识荆是品质极高的神武,所以3号这轮游戏仍然可以用他做武器。
我脑海里豁然一亮。
3号已经熟知荆年的出招习惯,若是武器相同,那么控场的还会是他。
而现在的情形,是对荆年有利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记得当时,我接到阻止荆年在无定崖拿到识荆做武器的游戏任务时,还很是不解,现在倒庆幸极了。
我下意识想到了薛佳佳,没有他我也不会接到游戏任务。
可是,薛佳佳不见了,只剩秦四暮一个人还在致盲状态里摸索着。
第96章 无人听得哀鸣
3号甩出识荆,直直勾住恨晚的剑身,后者的剑灵本就极为凶煞,剑气横冲直撞,不甘被掌控,竟生生将鞭尾的利刃削下一块,碎片自上空落下,险些将3号的掌心扎穿,偏了一点,刺进了虎口,他习惯性地用嘴唇抿去血渍。
红梅映雪,我也这样亲吻过同样的地方。
黑缎从金瞳的瞳仁处,被剑气撕裂,露出被覆盖的双目,是和荆年如出一辙的坚定目光。
我陡然眼皮狂跳,移开视线。
3号一抬手,残刃从伤口生生飞出,冲向刚摆脱束缚的剑柄,剑身打转着偏移了方向,像飞箭一样蹿起,快到我双眼追之不及,瞬间朝荆年刺去。
荆年双手未动分毫,竟是生生咬住了剑身。
同时唇舌微动,将锋利的残刃咬在两齿之间,稍稍发力,齿间发出碎裂的脆声。
前戏上演完毕,两人正式用神武交手。
为了不被预知行动,他们的身法越来越快,如风吹落叶,争分夺秒,争自己的分,夺对手的秒。
时间成了两人抢夺的关键。
我想起地上被忽视的琴鱼,它们身上还残余着银扇的遗骸,如果以其为武器,便能冻住对手,扭转局势,荆年也想到了这点,频频想要脱身过来,却被3号死死限制住。他毕竟不是易与之辈,怎么会露出破绽让荆年得逞。
琴鱼与我离得不远,也许我能帮荆年。
想到这里,我走过去掏出手绢,准备将琴鱼包着捡起来,古琴却摇身一变,化为猫形,叼走了鱼,还盯着我以示警告。
同时,地上的琴鱼顷刻间被那种奇怪的黑影吞没,逐渐分解成数据流飘散开来。
我眼疾手快捡起一条未消失的鱼,把它表面的那层东西涂抹在我的识荆上,向荆年跑去,希望能借他一臂之力。
不料2号也开始飞奔,它本就是有3号身上多余的魔气凝结成,能穿过任何障碍,速度比我更快。
我和荆年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只能用眼神向他示意,按照荆年与3号相斗的身法,他只需在与我对接之前,用一个身位的时间,斩杀2号夺取琴鱼,便有了胜算。
但韧性极强的识荆就像尾巴一样死死扯住了他,手段很简单,当他想要疾奔只时,就会偷偷递出一刀,对着他的眼睛,他的咽喉,他的心口,对任何他不得不防的地方。
荆年猛踏地面,人将要飞身出去,3号直接取下尾刃,朝他后心窝递出,这一刀能角度刁钻,使荆年不得不侧身平移,躲过致命一刀,也错过了飞奔拦鱼的时机。
2号始终领先于我,时间越来越紧。
平移之后,荆年反身一剑横扫,将身后紧紧跟随的3号扫得退了几步,两人距离拉大,出现难得的机会。找到机会的肖白再不顾一切,连环鹰踏,如大鹏一样高高跃起,朝2号飞去。
此时没人能阻挡他,只要再一个身位,荆年就能。这一个身位很近,几乎不用费力,甚至半个呼吸都不用就能到达。
但荆年却不得不错开,停住了脚步。
因为一道寒芒闪过,越过荆年射进了建筑群里,将它们拦腰截断,接着是轰然巨响,坍塌声不绝于耳,放眼全是烟尘飞扬的废墟。
这道寒芒正是被取下尾刃的识荆,在荆年即将得到琴鱼的千钧一发之际,3号巧妙地将鞭子一分为二,成了两样武器。
若是刚刚荆年不停下,每一节都是刀匕的识荆就会直接割下他的头颅。
3号仍保持着投掷的姿势,能见到他手心已经被震裂开道道血痕,凝聚了周身一半的内力,将攻势汹汹的识荆变成了不易察觉的暗器。
他手里的识荆虽然和我的一样,但到底是染过无数人的鲜血,杀气不可同日而语。
弊端同样存在,因为这折孤注一掷的一击,3号的身体又进一步消耗了灵力,愈发难以控制溢出的魔气,而魔气不仅会攻击他人,更会冲断经脉,反噬自己,没想到继诱使柏少寒入魔之后,他如今终于也自食了恶果。
3号脸色苍白,似乎真的露出了破绽。
荆年也没有时间犹豫,果断放弃了夺鱼,想趁着3号不备,一鼓作气将他击败。
然而晚的剑尖即将斩断3号的脖子时,他动作诡异地停下了,接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他与生俱来的伤疤,也是最大的弱点。
但这个弱点,永远不会对一个人有防备。
而这个人,现在正拿着识荆锋利的尾刃,扎进了他的心口。
我惨白着唇,不敢置信地看着满手鲜血。
我用他送给我的武器,亲手给了他致命一击。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企图抹去眼前的鲜红色。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去杀荆年呢?
是3号,3号给我的设定里,他享有我这台机器的最高权限。
尽管内心一百个抗拒,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连帮荆年把刀刃拔出来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寒光一点点没入荆年体内,向来很能容忍疼痛的他都出了一身冷汗。
刀刃上涂了霜花扇的融化物,荆年同样无法动弹,他艰难地张了张嘴,一字一顿问道:“师兄,原来他就是掌握你最高权限的人吗?”
我无法回答,静静地看着他流泪。
荆年眼里的光在消散,从质疑过渡到失望,再到没有任何情绪。
3号有些怜悯地看着我们,说道:“你看,师兄,我早就说过了,你的最终任务无法完成,因为杀死他的人,就是你。”
他伸出指间,就着伤口剖开了荆年的胸膛,探找了好一阵,竟然取出了一块芯片。
尽管满是血污,却光芒不减。
是游戏玩家的芯片。
不过别人的芯片都植入在耳后,荆年的芯片却在心脏处,显然是有人刻意藏起来的,本人都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