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男媳(216)
外面传来咳嗽声,杨开水一听就听出来了,蹙眉朝一旁的下人呵斥道:“不是让你们别惊动少爷吗?是谁告诉不惑的?”
苏远之此刻突然扬声对门外道:“兄长?先别进来。”
听到这句,原本扭着脖子拼命往外看的元桐,豁然回头看向苏远之,若眼神能杀人的话,苏远之此刻差不多已经让元桐万箭穿心了。
杨不惑一路被人搀扶着过来,明明心急如焚,却在听到苏远之这句话时,当真停下了脚步,杨不惑站在院门口,用足了力气,总算能让屋内的苏远之听见他的声音。
“远之,怎么了?”
苏远之道:“兄长稍等片刻便是。”
元桐想冲出去,苏远之对门口站着的小厮道:“那人按着,别让他乱动。”
“是,表少爷。”
两个小厮进门,一人按一边,按住元桐的双肩,把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元桐忽然开始发了狂的挣扎,拼命扬起头,脖子上生生被拉出一道道青筋,元桐脸色通红,眼中布满血丝,朝苏远之怒骂道:“苏远之!你这个卑鄙小心!你王八蛋!”
苏远之道:“我说过,直到你死,你都别想再见任何你想见的人。”
杨开水看着苏远之少年老成,不久前他可是差点儿就被元桐给毒死了,可现在面对整件事,他非但临危不乱,还如此果断决绝,杨开水心头又惊又喜,能有这样一个有脑子、有主张、有谋划的外孙,可见老天爷终于是开眼了。
杨开水干脆不再出声,任由苏远之来处理这件事。
元桐知道,苏远之早已经将他看穿看透,他对杨不惑的心思,逃过了所有人的眼,却让才来不久的苏远之一眼看穿,元桐此刻才恍然发现苏远之的可怕,他想跟苏远之斗,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连斗的资格都没有。
元桐发现自己斗不过苏远之,边转头朝门外呼喊起来。
“少爷,少爷!少爷您来看看我少爷,求您进来看我最后一眼,就最后一眼,少爷,少爷!求求您,看看我,少爷!少爷!!”
可他呼唤了许久,杨不惑都没有出现,自此,元桐明白,没有苏远之的意思,他家少爷是不会进来了。
元桐失魂落魄地跪在那儿,心里像是爬了无数只虫子,难受的要命,恨不得要把心挖出来,扔进煮沸的开水里烫烫它才好!
元桐最终走投无路,只能向苏远之服了软。
“表少爷,表少爷我知道错了,是我、是我该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元桐边说,边开始给苏远之磕头,额头一下下重重刻在地上,没几下,头上原先凝住的伤口又绽开了,从脸上往下流,在地面上滴出一颗颗血花。
元桐痛哭流涕:“表少爷,您就让我再见一眼少爷,就一眼,我求求您,求求您了,您就发发慈悲让我再见少爷一眼,我保证之后您怎么罚我,我都绝无怨言!”
苏远之端正地坐在那儿,道:“你应该知道,我想从你这儿知道些什么。”
元桐微顿,接着哭喊道:“表少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吗?”苏远之微微往前伸了伸脖子,“那我来给你提个醒,比如你是怎么买通所有给我兄长看遍的大夫,让他们开那些对我兄长的病完全没有起色的药让我兄长喝?再比如你是怎么避开我让吴管家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跑来冒充小圆子给我下毒?”
杨开水脸一黑,孙子跟外孙都差点儿死在这个人手里,哪怕是千刀万剐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杨开水忍不住开口道:“这些年,不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根明镜似的,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那样害他!?远之跟我说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害不惑!元桐!你的命当初还是不惑救的,你就这么、这么报答他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元桐咆哮道,“我没想害少爷,我没想害他!”
“你不想害他,”苏远之道,“你只是想要他一条命。”
元桐这次没反驳,他震惊地看着苏远之,没想到苏远之连这点都知道了,果然,苏远之早就将他内心的那点龌龊看的透透的,连渣子都不剩。
杨开水不知道详情,见元桐不反驳苏远之的话,当即朝元桐怒斥道:“想要他的命跟想害他又有什么区别!元桐!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苏远之道:“元桐,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不说,以后你想说也没机会了。”
元桐知道苏远之说到做到,他很可能真的再也见不道杨不惑,而杨不惑呢?他很清楚苏远之在杨不惑心中的位置,杨不惑不止把苏远之当弟弟,更是把他当成希望,自己今天差点毁了杨不惑最后的希望,杨不惑还会愿意见他吗?
元桐挣扎许久,抬头朝苏远之咬牙道:“——你得先让我见到少爷,见不着少爷,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苏远之笑意不达眼底:“你跟我谈条件?”
元桐僵直道:“我要见少爷!”
苏远之道:“元桐,你是不是觉得事到如今,那人还会护着你?你信不信,你上一秒进了大牢,下一秒你就能死在里面!这世上没有谁的嘴能有死人的嘴牢固!”
元桐冷笑道:“我死了,你们就永远不知道是谁要杀少爷,兴许以后少爷身边还会有第二个我、第三个我、第十个我……总有一次!会叫你们放不慎防!”
杨开水怒骂:“好啊!好啊!!元桐,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
元桐只看着他们笑,眼神轻蔑又张狂。
杨开水当即道:“来人!把他给我关进柴房,从现在开始,不准给他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柴房半步!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是,东家。”
下人压着元桐往柴房去,元桐在门口终于见到了杨不惑,杨不惑却背过身,背对着他,连正脸都不让他看见。
元桐一直冲他喊:“少爷,少爷,少爷!”
杨不惑自始至终没有理会,只转身进了屋内。
屋里,方藜是早已经替小圆子看完病了,只是杨开水处理家事,他一个外人,不方便露面,这会儿等元桐走了,方藜才从里屋出来,匆匆走到苏远之身边给他把脉。
苏远之缓声道:“方叔,我没事。”
“有没有事,我得自己看了才放心,不是说是剧毒吗?万一沾了一心半点也绝对要不得!”
苏远之知道方藜关心他,也没反驳,由着他替自己把了脉。
方藜把完脉,苏远之都不着急,杨开水急忙问道:“方大夫,如何?”
方藜抬头朝杨开水摇了摇头,杨开水也跟着松了口气,又问道:“那小圆子呢?”
钱管家的儿子搀着钱管家,钱管家刚才被吓坏了,这会儿还有些没缓过精气神,颤颤巍巍道:“劳东家挂心,小圆子已经没事了,方大夫说就是点蒙汗药,估计元桐也不大懂,下的量重了点,人已经醒了,就是头晕恶心,暂时起不来床,不能来给东家和表少爷谢罪了。”
杨开水摆手道:“老钱,别这么说,小圆子也是受害者,他没事就好,可千万别说什么谢罪不谢罪的,倒是远之该跟他道个歉,本就是冲他来的,小圆子是受了他的连累了。”
钱管家道:“东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
杨开水拍拍钱管家的肩:“总之,你我孙儿都没事,就万事大吉。”
钱管家点头:“是是是,东家说的是。”
杨开水走到苏远之和杨不惑面前,看了看杨不惑,又看了眼苏远之,对杨不惑道:“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元桐藏得太深,连我都始料不及,何况是你的?”
杨不惑垂眼:“是孙儿管教不力,养虎为患。”
杨开水道:“都说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杨开水又对苏远之道:“元桐给你下毒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你外婆了,她心疼你,知道了肯定又得哭好一阵,她那眼睛本来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