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男媳(184)
这不是不愿意叫他们么?怎么又来表哥?哦,是了,杨不惑!
之前开口的杨不破轻哼一声道:“原来远之表弟这不是不愿意叫我们,而是嫌我们这些表哥不如不惑表弟亲啊。”
苏远之这次没开口了,心里嫌杨不破聒噪,四五十的人了,话怎么这么多?
而他不应,这就等于默认了杨不破的话,杨不破顿时被气得瞪眼,偏偏当着杨开水的面,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自己把自己气成河豚。
苏远之却不愿再留下,和杨开水说了声,就径自去吃早饭了。
杨开水看着苏远之的背影,对这位外孙,他确实有点看不透,说他是个木头,他三两个字就搓了杨不破的锐气,说他有点本事……他又实在愣的跟个木头似的!
苏远之吃了早饭,就直接去了杨不惑那儿,一看杨不惑吃的,清一色的清汤寡水,屋外有人,屋里还是只有一个元桐,苏远之想起方藜的话,肺痨又称为传尸,钟此病死之气,染而为疾,故曰传尸也。
那些下人不进屋,是怕被传染肺痨,只有一个元桐,从小跟着伺候杨不惑,杨不惑不让他靠太近他也不停,说杨不惑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回头想喝个水啊什么的,都没人伺候。
苏远之一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开窗,元桐看了一眼,大概是想关上,可看了苏远之一眼,就没敢。
苏远之走到杨不惑面前看了一眼,绕回窗台的卧榻上坐下,看着他吃的东西道:“怎么吃的这么清淡?”
杨不惑觉得很神奇,苏远之的语气不见多亲昵,行为举止更是带着明显的疏离,可杨不惑就是觉得,苏远之其实是很关心他的,便轻笑一声道:“大夫说,我这病得饮食清淡,不然这老咳嗽也麻烦。”
苏远之道:“别听他们胡说,想吃什么吃就是了,这世上没有多吃不好的病。”
这话是方藜说的,方藜说,那些让人少吃的大夫,都是瞎胡扯的,人生了病本来就体虚,再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那身体早晚得垮掉,当然,忌口是另一回事,比如你得了风湿,偏偏还吃炖猪蹄,那你就是没事找死。
方藜说的时候,苏远之才几岁,对方藜这个大夫说的话十分信任,这些年虽然性情变了,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没变,还是觉得方藜比其他大夫靠谱,倒是杨不惑,看着苏远之一脸认真的模样,竟也有点信了苏远之的邪似的,当即迷惑道:“真的吗?那……我想喝鸡汤,吃鸡腿也可以吗?”
苏远之没说可不可以,就对元桐道:“让厨房去做吧。”
元桐瞪圆了眼,目瞪口呆看着这位表少爷,苏远之见他不动,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还不去?”
元桐被看一眼,鬼使神差的还真出门往厨房去了。
杨不惑靠坐在床头,瞬间笑的双肩直颤,连着咳嗽几声,忙压着唇不敢太用力,抬头看着苏远之笑道:“远之,没想到你看着冷,原来这样有意思。”
苏远之道:“家里有个爱吃的,想吃什么吃不着就浑身不得劲,习惯了。”
“哦?”杨不惑觉得苏远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竟透出几丝温柔,杨不惑顿时起了八卦的心思,“这人是谁啊?”
苏远之抿了下唇,没说。
杨不惑就更好奇了:“怎么?连表哥都不能说?”
苏远之思忖片刻,道:“兄长对男人与男人在一起这事有什么看法么?”
杨不惑一怔:“这……这话什么意思?”
苏远之道:“就是字面的意思,两个男人过一辈这事,兄长会觉得瞧不起吗?”
杨不惑大惊,忙往窗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苏远之道:“远之,你该不会是……看上了一个男人?”
苏远之道:“不是看上,是我们已经成婚。”
杨不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看着苏远之半晌没了言语。
他不说话,苏远之也不开口,二人面对面坐着,还是杨不惑先开的口:“远之,你……你想清楚了?你真要跟个男人过一辈子?”
苏远之道:“想清楚了。”
杨不惑眨了眨眼,稳了稳心神道:“真要这样……也未尝不可,只是日后你总要纳妾,怕是对方会觉得有点不大公平。”
“我不会纳妾,说了要与他过一辈子,就是两个人过一辈子,不会有旁人。”
“可、可你们是不会有孩子的啊!你总不能让自己……”杨不惑没敢说出断子绝孙四个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大不敬,杨不惑不敢说,也不敢想。
谁知苏远之却一脸淡然地回了一句:“无妨。”
杨不惑虽然才跟苏远之相认,却能看出苏远之这人若是一旦下定了决定要做一件事,这世上恐怕未必有人能动摇。
杨不惑顿时苦笑一声:“远之,你这可是给我出了道难题了,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我倒宁愿我不知情。”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杨不惑如今是真后悔,刚才就不该由着自己的好奇心追问下去,这下好了,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杨开水那儿,他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可苏远之都说了,他已经跟那个男人成婚了,这事儿杨开水早晚会知道,到那是自己这个知情不报的,恐怕也要遭连坐。
“……等等,”杨不惑豁然开朗,“远之,你……你是故意的吧?你故意告诉我这件事,就是、就是想通过我的口,让我去告诉爷爷,你跟一个男人成婚这件事?”
苏远之抿了抿唇,居然没有反驳,只微顿道:“外公心疼表哥,如果表哥去说,外公即便再不愿,也会耐着性子多听几句的,但如果这件事由我去说,恐怕来龙去脉还没说清楚,就要被赶出杨府。”
杨不惑哭笑不得:“你倒是……对爷爷的脾气摸得透彻。”
苏远之垂眼:“小时候听母亲说过一些关于外公的事,外公好面子,脑子做生意转的灵活,偏偏对有些事却是个认死理的。”
杨不惑感叹:“不错,姑姑果然最了解爷爷。”
苏远之却道:“或许吧。”
其实杨婳自己又何尝不是个认死理的主呢?若她能不总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她也未必会走上今天这条路,说到底,倒真不愧是父女俩,都是一样的脾气。
杨不惑没太注意到这些,他如今满脑子都是,自己该怎么跟爷爷交代?眼看自己这条命活不长了,好歹将苏远之找了回来,也是给爷爷奶奶一个交代,可谁知,这个表弟隔天就给了他一份大礼。
老人家的愿望是什么?不过就是家族人丁兴旺,子孙满堂,可苏远之这几句话,彻底断了他们所有念想,偏偏杨不惑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是亲人没错,可这么多年,他们也没给过苏远之什么,自然也没资格去要求什么,可为了爷爷奶奶,杨不惑咬咬牙,还是想充一回兄长的身份,劝劝苏远之。
要劝人,自然得先知道来龙去脉。
“远之,你能跟我说说你……那位吗?”
苏远之道:“兄长想知道什么?”
杨不惑道:“就从……你俩认识开始吧。”
苏远之知道自己让杨不惑帮忙,首先就得让杨不惑自己认可自己与温贤的感情,老年人思想迂腐,一时间未必能接受,但杨不惑不一样,杨不惑年轻,而且身为杨家少东家,这些年东奔西早也是见多识广,比起杨开水,他更能接受温贤。
苏远之便将自己与温贤的事,告诉了杨不惑,先从成婚开始,而成婚的理由,自然还是两家老爷子的遗愿,杨婳的事,苏远之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
杨不惑也万万没想到,这短短成婚几个月的时间,苏远之与温贤二人便已经经历过生死,两人关键时刻的不离不弃,确实让杨不惑心生动容,关键是,他自己对于男子与男子之事,本身就不反感。
杨不惑曾经去北平谈生意的时候,就遇到过两个男子在一起的,与杨家有绸缎生意来往的孙老板,跟杨不惑年纪相仿,两人生意场上一见如故,杨不惑每年去北平待一个月,孙老板都会招待他,孙老板也把杨不惑当知己,什么都没瞒着他。